“夫人考过了,我还考什么?不过,你还是要进一回考场的。”
“是,我愿意!正想一试身手!”
她的母亲和舅母都很高兴:“这下好了,可以一直在家里了!”又都拜谢祝缨。
祝缨道:“我倒要谢谢你们,养出这么好的女孩子呢。”
……——
有些事情,做之前觉得难,便缩头不肯干,真做了起来,反而发现没那么的困难。
譬如女官的地位问题,如何上朝站班之类。真要讨论的时候才发现,祝缨早就把路都趟完了。也没见有人敢把她赶出去。
“我六十年经营,三千铁甲,四万禁军,难道是摆设?”祝缨笑着对岳妙君说。
岳妙君微愕。
祝缨笑得更高兴了,如果有人敢算计她,那大家就都别干了。
亏得上赶着找死的人还没有出现,祝缨调了老上司的孙子做了京兆少尹,鲁少尹固然知道这是官场上常有的事,但是为什么是你呢?凭什么是你呢?祝缨的上司不少,上司们的子孙也不少,故而还是领了一个女子的情。
拜一拜这位女性长辈,尊敬长辈,不丢人。何况这可真是一个好职位啊,顶头上司落马之后行动不便,许多事都放手给他,正是少尹发挥的好机会。
连在法曹之下增设一员女官,他都表示了支持。多大点儿事!与女性有关的案子本就少,通常是以受害者的形式出现的,而且很多时候都已经死了,不用她审。把她就这么放着,也不碍什么事儿。
日常相处,通常女官们会自成体系,不大与男官接触。就摆那儿,也行。
江政是个在南方颇受祝缨毒害的地方做了十年官的人,更加过份的事他都见过了,看不顺眼,也看习惯了。京兆的事,竟然推行得很顺利。刺史们还没离开,就已经看到了成果——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刺史们无可不可地陆续回了,人还没走光的时候,又传出了新的消息——齐王死了。
“郁郁而终”,他不认亲娘,然而亲娘一死,他反而抑郁了,死于幽所。
皇帝没有恢复他的爵位,想以庶人之礼下葬。丞相们又劝他一劝,还是以侯爵的礼仪给他葬了。也不必大臣们去吊唁,鸿胪寺就给他办了。
皇帝的一件心腹大事去了,丞相又给他找事儿了——东宫真的得开蒙了,过年就七岁了。
皇帝便命以祝缨打头,丞相们集体给太子当老师,再选几个学士充实东宫。钦天监选个吉日,要在开春之后,正好准备一场比较正式的仪式。丞相又可以加一个头衔了。
祝缨倒不在乎这个头衔,她比较高兴的是,王允直、施君雅等人包括刘昆的兄弟,都被踢出京去吃土了。任副职,顶头上司也是她精心挑选的,连王叔亮、施季行都要承认,只要祝缨想做的事,想得比他们都周到。
上司是能干而有威严的人,年纪都是五十来岁,经验丰富,政绩也好,治下甚至没有发生过民乱。百姓生活尚可,尤其治小兔崽子很有一套,一定能让他们吃到苦头。
磨炼嘛,如果上司太能干,包办一切把这些货供起来当泥菩萨,那孩子能学到什么?就得这样!
选得妙!
王允直还不知道要去吃苦,他很舍不得祝府,虽然吃得差——这一条后来因为岳妙君来了,也补全了——真能见识到不少东西,祝缨是从不吝啬教身边人的。
他走的时候,真心真意地落了几滴泪,与施、刘都领了祝缨给的送别礼物,一步三回头。
他们的空缺很快被填补,祝缨的府里迎来了新的男男女女,年轻而有活力。拘束不到三天,就能与同僚说笑了。
这也与他们的出身有一点关系,祝缨新选的相府属官,其中混了好些名门之后,尤其是女官。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想要读书读到能够通过正式的考试,光有天资还不行。祝缨的资质够好了,只凭村里私塾旁听的学问想考试通过也是不可能的,还需要郑熹给指点,有重点的读书才行。
是以最后能够选入的,也有祝缨故吏家族的女儿,也有前朝丞相的后人,最低也得是个家里有百亩以上土地的人家。这其中还有两个年纪略长的寡妇,一个有儿女、一个没有儿女,出身都不算差。
因为选官是要有出身限制的,要报上父祖三代。如今考试身份这件事,大家都盯得死紧。
进入春季,大家都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女孩子也卷起袖子,分门别类地处理着公文。她们虽然被选入了相府,有了官职,但是没有任何做官的经验。以祝缨的习惯,还是先当学徒,带着她们的是岳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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