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明天把她带过来我看。真像你说得那么好,只要考,也是能自己考上的。你看,天下识字的女人有多少?能通文墨的又有几个?再读过律法,更少。”
岳妙君苦笑道:“家里人太关心了,找到了我的门上,我无论如何也要说一说的。”
祝缨道:“我明白了。明天你带她来吧。”
“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她们。”
……
岳妙君前脚走,刘昆后脚对着祝缨跪下了,祝缨道:“你干什么好事了?”
刘昆满心泪水,一抬头,愕然道:“啊?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呀!”
祝缨道:“那你跪什么跪?”
“相公,听夫人一说,我便想起十二娘了,但有转圜余地,还请您怜惜。”
祝缨没让她起来,而是问:“如果她没有另一个人好呢?另一个也刚好也需要这个职位躲避婚配的呢?”
刘昆坐在了地上,回答不出来。
“不过,我确实可以同意冷家。冷云,可也是我的老上司啊!”祝缨说。
刘昆知道,这事儿差不多算是成了。
“起来吧,明天还有事做呢,不过你不许先见这个人。”
“是。”
祝缨知道,姚、王、施等人对她的建议还在懵懂中,他们未必就是真的支持这个,也有可能不久后就反悔。反悔的理由都很现成,也绝对会有更多的人支持。想要维系下去,就要有足够的人从中获益,并且愿意去维护。
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让现有的、有势力的人染指其中。
冷家这些年虽然式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甚至放弃了从安南调一些现成的女法官的想法,就为了让此事能够推行。
然而,次日祝缨回家还是晚了一些,让这位冷姑娘多等了半个时辰——宫里出事了。
齐王自被押解归来之后,先是被交到大理寺狱里暂时关押,如今他的事审完了,施季行把他交了出去。原是判的废为庶人、流放,但是在临走之前,太后忽然下令,让他回宫见一眼生母再走。
哪知严归不肯见他,将房门紧闭。齐王被押在门外跪着,也走不了。
两下僵持住了。贵妃、皇帝都去“劝”严归,严归到底没有出屋子,皇帝还给累着了。贵妃奉皇帝离开之后,齐王又被暂押回了大理寺狱,预备劝上个两三回,三次不肯见,天家的宽容情面也就做够了,可以送齐王上路了。
不料当天傍晚,严归“自缢”死了。她不是罪人,还是先帝的妃嫔,品级还不低,所以国家得给她办丧事。皇帝也因此下令,免了齐王流放外地,改为将他囚禁在他原本的王府里。至于现在,还是要让他哭个灵的。
事情肯定有蹊跷,不过对外界而言,皇帝的面子有了,齐王之前为生母发过丧,亲娘生气也是常理之中。现在气得上吊,倒也……还算合理吧。
不过,据被派去“警备”的祝彤的说法,齐王在外面哭着请母亲原谅的时候,严归正被几个强壮的宦官按着,不让她出去应声。
祝缨道:“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讲。哪天齐王死了,你就更不要提这件事了。”
“是。”
严归的丧事政事堂要略略过问,齐王的改判也需要与皇帝再商议一下——齐王府都被抄完了,现在根本不能住人。为了面子,多少得收拾出几间像样的屋子给他住。修新王府?祝缨是绝不同意的,只同意修仨院子,一个给齐王住,俩给看守住。
到这些忙完,才得以回府见一见冷姑娘。姑娘是由亲娘、舅母和岳妙君陪着来的。等得正心焦,祝缨回来的时候,她差点忘了之前打好的腹稿。
冷姑娘单名一个漪字,不是冷云的后人,是他的侄孙女,二十上下,也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见过礼,祝缨将她打量,问道:“做了评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冷漪道:“自然是奉公守法,禀公办案。”
祝缨笑了:“很好,是想做官的,不是想拿着个好看的头衔当嫁妆的。”当年选女丞的事,她还记得呢。
“相公不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