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冷着脸忽而朝他挥出去了拳,吓得江偃一声哀嚎,忙环起胳膊抱住自己的头。
预想中的重击迟迟没有落下,江偃试探着睁开眼,当即便觉衣领一紧,被江璃提溜了起来。
他像老鹰啄小鸡似得被江璃提到内间,甩到墙壁上。
而江璃自始至终容色沉静,声音平缓,道:&1dquo;有些事本不想让你知道,可事到如今,看来不告诉你不行了。”
江偃紧抓着自己的衣领,惶惶地看着江璃。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再也牵动不起他的情绪。
&1dquo;朕若是说,当年父皇是有意诱我去给他下毒,你信吗?”
江偃一愕:&1dquo;他诱你下毒?这怎么可能?”
&1dquo;是啊,不可能,可这是唯一的解释。不然,他为何要在临终前大张旗鼓地召你入宫,还让禁军统领打退了朕的东宫军,强行拉你入谒。父皇若无易储之心,就该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江偃回忆着五年前,那些有些褪色的画面纷纷叠叠的铺陈在眼前。
他突然想起了胥仲曾经试图灌输给他的想法,胥仲说,先帝在临终前有了易储之心,所以才会急召他入宫,这皇位本就是他的,是江璃强了。
江偃那时只觉得荒谬,且他对这万里江山、千秋帝座一点兴都没有,所以听过也就罢了,从没有细想。
难道这是真的吗?
江璃见他神情变幻莫测,最终纠结又充满怀疑地看向自己,心下了然,满脸不屑:&1dquo;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些蠢货的鬼话,以为父皇临终前要把位子传给你吧?凭你,守得住这动荡的山河,震得住那些满怀鬼胎的朝臣吗?你自己有几斤有几两心里没数吗?”
江偃眼一横,气道:&1dquo;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不是要跟我解释清楚吗?为什么要一直贬我损我?我再没几斤几两也不是你家的饭长大的&he11ip;&he11ip;”他一顿,心想,好像不对,从前他吃的是江家的饭,江家自然也是江璃的家,而等到江璃登基之后,他的食邑和封地更是江璃赐的,那是实打实地在他手底下讨饭吃&he11ip;&he11ip;
可是说出去的话也不能收回来,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江偃恨恨地有将脸转过去,不去看兄长。
江璃倒没有去挑他的字眼,反倒是神色诚恳,低头轻咳,好像当真反省了一番自己不该对弟弟进行言语上的攻击。略过刚才的话不提,接着道:&1dquo;我告诉你,父皇不可能会有易储之心,他已被滟妃蒙蔽了十年,滟妃死后,他清醒了过来,对那样对待我悔恨不已,所以才迅地把我接回长安,你若是记性好,想想父皇临终前的几个月,几乎是把朝政军权全部都交到了我的手里。别说他是否有易储之心,但凡他在你我之间有丝毫的犹豫之意,也不会做得如此干脆利落。”
江偃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番,不置可否,只是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讯息,道:&1dquo;你说父皇被我的母妃蒙蔽,是如何蒙蔽的?”
这便是今日谈话关键之处,也是江璃着重想要告诉给江偃的,可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
江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涌过不好的念头,但还是道:&1dquo;你回答,不要顾忌我,我要知道真相。”
江璃咬了咬牙,垂下睫宇,沉声道:&1dquo;云梁情蛊,有摄心之用,施蛊人只要以鲜血喂养,种于受蛊人的身上,那么受蛊人就会对施蛊人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宛若用情至深,故而叫情蛊。”
江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神情茫然,却又好似在冰面之下迅崩坏。
江璃的声音依旧平缓无波,响在耳边。
&1dquo;但情蛊有一个弊端,虽施蛊人活着时会令受蛊人心神受惑,糊涂至极,但若是施蛊人死了,那么情蛊的作用就会一同失去,受蛊人就会恢复神智。”
江璃看向江偃,道:&1dquo;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对我如此愧疚,为什么他不会有立储之心了吧,当年他将我贬黜出长安,这原本也不是他的本意,是受了情蛊的操纵,被滟妃利用了。”
&1dquo;还有&he11ip;&he11ip;”江璃顿了顿,攥紧了拳,将视线从江偃身上移开,闭了闭眼,极为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1dquo;父皇当年身体日渐衰弱命悬一线也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他中了毒,这个毒你应该了解,阿娆也中过,六尾窟杀。”
江偃觉得如有一口沉钟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他的头顶,只觉晕眩至极,荒谬至极,他道:&1dquo;这不可能,六尾窟杀乃是云梁不外传的秘毒,外人无法获得&he11ip;&he11ip;”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终于,手穿过事情的表面触到了内里,他的脸一瞬血色尽失,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嘴唇不停得打颤。
第87章。。。
整整半个时辰,江偃跌坐在墙边,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秀致的双眸空洞无神,茫茫然投向前方,视线涣散,总也聚不到一起。
江璃站在他身边,斜倚着穹柱,看看他,将视线移开,没忍住又再了移了回来,叹道:&1dquo;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
江璃弯身蹲在江偃身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胛,温声道:&1dquo;这些事都过去了,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你就把这些事都忘了,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