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人间四月天。
洪宪闹剧,终于在众叛亲离中落下帷幕。大总统急于缓和、安抚和地方大员的关系。
段志贵驱逐在即,张老疙瘩执掌奉天,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指日可待了。
三月末,赵国砚打来电话,关于荣五爷的底细,有了新的线索。
江连横养伤月余,尽管伤口已经愈合,左臂却始终不便高抬,但这通电话,让他决计行动。
在附属地居酒屋的还击,让那珉等人龟缩了一段时间。
但夜长梦多,荣五爷一日不除,江连横便一日睡不安稳。
临行前几天,他又叫来了韩心远和钟遇山,以官府的敲打为由头,命令两人按兵不动,但并未跟他们俩说明自己的计划。
……
吃过晚饭,刘雁声俯身趴在桌子前写字,神神秘秘的,修修改改写了月余,也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
他的屁股还没好,能趴、能躺、能站,就是不方便坐着。
李正西敲了敲门,走进来问:“雁声,写什么呢?”
刘雁声把草稿扣上,有点局促地笑了笑:“没什么,现在我也干不了别的,写点规矩。”
“规矩?”李正西皱起眉头,“家里有规矩啊!咋的,你要当家?”
“你可别乱讲!我只是提点建议,用不用的,还要看道哥和大嫂怎么定。”
李正西似懂非懂,点点头说:“先别写了,来客厅一趟,道哥有话要说。”
刘雁声赶忙撂下笔,跟着西风走出房间。
江、胡二人和三风口都在客厅。
事突然,江连横明天就要动身赶往旅大,此刻正在给众人安排差事。
宅子的大事小情,全由胡小妍做主,这自不必多说。
袁新法等人严守大门,也是分内职责。
东风照例保护大嫂安全;南风负责照看保险公司柜上的生意;西风要盯住那珉等人的动向。
刘雁声的屁股还没好,腿脚不利索,留在家里出谋划策,顺便帮衬着南风。
众人对于各自的安排,倒没有什么异议,唯一的顾虑,便是江连横到底要去多久。
要是去个三两天,那当然没什么可说的,但要是去个十天半拉月,还想瞒天过海,大伙儿都觉得不太现实。
“不现实也得现实。”
江连横明知这是下策,却又别无他法,只能以身犯险。
他巴不得能像周云甫后期那样,身居幕后,运筹帷幄,所有脏事儿全都由手下的弟马解决,也只有那时节,他才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瓢把子”。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连横年少成事儿,那是被老爹和六个叔叔,夹磨了七八年、手把手带出来的合字。
何况,“海老鸮”众弟兄,原本就是平事干脏活儿的堂口,都是大浪淘沙,剩下来的人精,跟江家眼下这几号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如果是其他地方,倒还好说,偏偏又是旅大。
那里可不是附属地,而是关东州,完全是小东洋的地盘,更不能光靠蛮力解决。
江连横没法苛责太多,只能亲自去跑一趟。
而且,这趟差事还不能声张。
一旦那珉等人知道他离开奉天,肯定会把消息告诉荣五爷,对方便会有所防备,江家也可能被他们钻了空子,挑拨离间。
最重要的是,家里还得留人托底。
“道哥,我跟你去吧!”李正西说,“你伤还没好透呢!路上得有个照应!”
江连横摇了摇头:“咱俩走得本来就近,我走,你也走,外人猜都能猜出来我不在奉天。”
话虽如此,但王正南也说:“道哥,怎么说也不能一个人去呀!”
“找个面生的去呗!”胡小妍提议道,“最好在家里也没什么差事,还不太起眼。”
江连横执意不肯:“找个半开眼的,上道了以后,是他照应我,还是我照应他?”
刘雁声当即叹了一口气:“要是温廷阁还在就好了,道哥——”
“行行行,都别嘟囔了!带谁……我再想想吧!”
……
入夜,众人议定。
江连横又单独把东风叫到了书房,坐下来问:“那珉他们的照片,你给温廷阁那几个人看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