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就归来:进屋来。2谭味:显摆。3奸呐:狡猾呢。4楔堵:讽刺。5甘贵:金贵,一般是不动步的。
李茂盛见曹兴要走,也不得不站起身来。郭员外趁势说道:“各位慢走,李大爷慢走。”
李茂盛心头默份儿默份儿的9,可又找不到借口说事,走出房门,方才回头丢了一句:“郭老爷,我给你说的事情,一定要抓紧哦。”
打走了李茂盛,大家来到竹林里,曹兴说:“这块李茂盛,太仆儿味1了。就连遇上这些钉心事,都想来动一嘴2。”
江泥水匠说:“哟喂,咋不吧?吃魌头3搞惯了,大粪走儿过都想蘸来尝一下。”
马马儿跟在侧边,听大家议论欺负他的秃顶男子,也插了一句:“你们说的那个人,当真坏得很。”
“看哇,几岁的娃娃都晓得。”周大爷一句话把李茂盛说绝扣儿4,“一点没得取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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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默份儿默份儿的:心欠欠的。2太仆儿味:人品太差。3动一嘴:占便宜。4魌头:通过不正当关系或不正当手段而得到的不属于自己的钱和物。5说绝扣儿:绝对。6没得取头:差劲,或人品太差,心术有问题。
b:普通
李茂盛与张端公,一个钉子一个眼。搞得不好,两人又要吵嘴歇台。王铁匠便车转方向,把大家的目光引到郭员外这边来:
“郭老爷,以后如有用得住我王铁匠的地方,只管吩咐,随便带声信,都算是。郭公子跟我,毕竟弟兄一场。”
“你娃娃说话还是有分寸嘛,翻过去翻过来都在道理上整。我以为你要搞偏差呢。”李茂盛的反应能力,确实很快。他见王铁匠的话有些入耳,好像想起什么了,便在包里摸了摸。借话搭话说:“郭老爷,今天我过来,就是专门给你帮忙的。”
“咹?帮忙?”郭员外知道,李茂盛这种人,根本打不得交道。他花样颇多,非常奸诈。他今天跑到这里来,肯定要起坏心眼。但郭员外不知道他究竟要捣什么鬼,只想早点把路给他封死算了。“不需要。有你这个心意就对了。道谢,道谢。”
尽管李茂盛手段高,诡计多端,可郭员外也不是憨子。如果李茂盛说一些不要紧的话,郭员外就应酬几句。如果李茂盛说到比较敏感的事情上,郭员外就耷拉着脑袋,或者借口耳朵不好,假装没有听见。这样一来,李茂盛老是把郭员外钱财给他骗不下来。
“这样吧,反正今天没事,”李茂盛说,“让我慢慢把郭老爷开导一下,总要把他摆懂吧。”
李茂盛当死赖皮,郭员外就走不脱。周大爷倒了一杯水来以后,又赶紧去提烘篼。
“今天这个事情,虽然生在郭老爷家里面。但我觉得,问题不是一般化,事情闹得太大了。如果继续展下去,那不是很快就把流沙堰的人们弄死完吗?”李茂盛说,“张端公,你看到这步棋没有吧?”
“有什么办法咹?”尽管张端公很不愿意和李茂盛说话,可他心里想,既然提到名字了,不理人家还是要不得。“只怪我们是庶民百姓……”
“唓,张端公,都说你聪明过人。试探你一下,你还是说不到点子上。”李茂盛阴阳怪气说,“看来,你真的只适合收鬼。整这些事情,还是非常欠缺。”
“啧?”张端公说,“难道你又有办法嚯?”
“没有办法,我来做什么呢?”李茂盛摇头晃脑说,“从二郎杠跑拢流沙堰,万一遇上军兵怎么办?这么吓人我都敢过来,那就肯定不是吃干饭的,肯定不是跑来翘起双脚闲耍的,肯定不是过来白拿银子的。你说对不对嘛?”
“白拿银子。”王铁匠把眼睛一?,说,“哪个都不会答应。”
“是噻。别说我小看你们在座的几个,你们顶多只能张开嘴巴劝劝郭老爷,根本帮不了他的忙。”李茂盛说着,站起身来,把手一指,说,“像你王铁匠,更差得远。边都沾不着,根本轮不到你。”
“就算我不行,”王铁匠见李茂盛鄙视他,没好气地顶了一句,“难道你又好厉害是么?”
“好厉害?你又不知道哇。”
李茂盛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着其他人,趁大家都没有注意,便悄悄提起脚来,在王铁匠脚背上轻轻点了一下,示意王铁匠不要打岔。
“做这些事情,我李茂盛又有办法哩。”
“锤子锤哦?你以为我不知道嚯。”王铁匠看出李茂盛要耍阴谋诡计,便偏偏不吃他那一套。“说话太离谱了,哄鬼差不多……”
“去你的吧,少说几句不行呀?”王铁匠不配合,李茂盛只好车过头来,说,“我说郭老爷,你的忙我帮定了,信不信由你。还有你们在坐的几个,哪个敢说一句不信?我试给他看,最多三天,把事情搞定。”
“李大爷,人已经抬出去了,”郭员外说,“现在没有事了。”
“唓?没有事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呐。人整死了,就这样算啦?不行!”
郭员外说现在没事了,李茂盛反而说不行,大家都把他紧紧盯着。
“村子里面还有那么多人,下一次别人遇害了怎么办?只要你们在座的哪一位,有本事出来作保证,我立即走人。不然,就要借到这件事情,必须搞个结果出来。”
“那你的意思,”王铁匠说,“要怎么办嘛?”
“怎么办?只怕说出来,你也不懂。”
“我是不懂嘛。”王铁匠非要李茂盛回答不可,“你懂你说哇,看你有好能干,只要你把大家说得服?”
“说不服?在我的手里头,还有说不服的事情?你们看,连纸我都准备好了。”李茂盛说着,唰声从衣篼里面搜出几张纸来(这是上前天,他在杨郎中家里面,悄悄偷来的几张纸,一直揣在身上,搞忘搜出来放在家里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排上了用场)。“当然是写状子了。”
“状子?去哦!哄三岁小孩呀?”张端公咚声跳了起来,“衙门都砸得稀烂了,状子写来告给谁听呢?”
“张端公,你真要作怪是么?坐了这半天,你不仅不想办法,还说风凉话。”李茂盛大声吼道,“人家王铁匠说去拼呢,你说鸡蛋碰不赢石头。我说写状子呢,你又喊去我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把你的娃娃弄死你干不干哇?哪里有这种傻呵呵的亲戚哦?兴整舅子是么?”
李茂盛倒打张端公一钉耙,让张端公回不过神来。
“来,郭老爷。”李茂盛走到茶几旁边,“我把纸给你放在这里。”
郭员外假装没有听见,李茂盛便在茶几上面啪声一掌,说:“看见没有?纸在这里。”
李茂盛稍微激动了一点,这一掌竟把水杯震倒,将纸张浇湿。他随手一提,嗷嚎——纸已湿透。再一抖,几张纸全烂了。
孙大贵善事,赶紧寻出帕子来,把茶几擦了擦。
“没事,家里面还有。”李茂盛说,“等一会儿重新给你拿来。”
李茂盛用偷来的纸哄郭员外,眼看就要露馅了,谁知他眼睛一眨,白话又出来了:
“给你们说吧,新任县太爷马上就到了。这这这,张端公,你就是经常都在江湖上混的人了,听说过没有吧?别说我小看你,你根本就不知道。”
是哇,李茂盛这话,本身就是瞎编的,张端公肯定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