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老人更是不知在某一个凌晨的某一个时刻,长睡不醒。
就连黑子自己的身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样。
暴瘦,脱,精神状态浑浑噩噩,分不出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他经常会觉得,墙壁中有人在对自己说话,自己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走在街上,也会忽然间看到地面上浮现出一张人的五官。
好像有什么东西跟上了自己,隐没在他的影子中,亦步亦趋,无法摆脱。
短短几天时间,黑子瘦了一百多斤,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松弛得一层层堆积皱褶的皮肤下面,骨骼甚至脏器的轮廓,清晰可见。
以往的旧衣服挂在身上宽宽大大的,像是穿着衣服的骨头架子。
所有看到黑子的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以为他是染上了不良习惯吸了东西,或是重病快要死了。
满脸的黑气,死亡阴沉沉的压在他身上。
就算是对玄学一窍不通的人,看到黑子都会明白什么叫印堂黑,血光之灾。
黑子心里明白,自己应该去向外寻求帮助的。
可他一方面舍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石,不想把它交出去,让自己富有的梦落空。
另一方面……他根本,记不住了。
不
论他看到听到什么,都无法存在脑子里,好像脖子上面支撑的那个球体,真的是用榆木雕成的,明明看到也拼命告诉自己要记住,要去做,但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就连他本身的存在,都连同一起消失了。
没有实感。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他是在噩梦里。
黑子终日浑噩,想起来的时候就哭嚎着踉跄想要往家里跑,想要救自己的家人,可往往不等他到家,又很快会把这件事忘记。
等再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根本不会记得曾经生过什么。
直到有一天。
黑子摸到了口袋里的宝石,突然间心生疑惑:宝石……他找到的,珍贵的宝石。为什么,一切改变,都从得到宝石的那一天开始?
“我试着回去找了当时我们搬运尸体的那个实验室,但是,什么都没有。”
黑子擦了眼泪,声音嘶哑嘲哳:“那个工业园区里,没有了我们去的实验室。那里,只剩下了一个爆炸的深坑。”
没有了。
不论是那晚看见的黑西装男人,还是神秘严密的实验室,地下的冷库,培养仓……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从地球上彻底蒸一般,再没有人能找到它的存在。更不会知道,那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爆炸的火光埋葬了一切。
“亮子,我……我做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
黑子颤抖着手掌,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宝石。
他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亮子,哑着嗓子绝望的问:“现在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我们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家人也全都死绝……到底是谁,是谁!”
“我要杀了他,害我们变成这样子的那个人,我要找到他,杀了他,杀了他!!!”
黑子悲戚的嘶吼撕心裂肺,是从灵魂深处出的绝望怒吼。
血液缓缓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红得黑,在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骷髅一般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里冒出来,红的黑,咕噜咕噜像是涌出泉水的井,将他整张脸覆盖。
而他的五官和头骨,也随之慢慢被血液腐蚀,融化,失去原本的形状,坍塌,与血液融为一体……
只剩下举到亮子面前的那只手掌里,粉色晶体依旧熠熠生辉,在阴暗微弱的光线下,仍旧折射着华美的光泽。
比钻石更加耀眼。
像令人无法拒绝的财富和光明未来。
只要伸出手,抓住它,就能获得一切。
去往新的世界。
亮子迟缓的低下头,没有瞳仁的眼睛直愣僵硬的看向粉色结晶。
黑子所有的绝望和挣扎,都在亮子面前消融,只剩下不断重复循环的单音,单调的响彻环境,成为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杀杀杀杀杀杀…………
亮子慢慢弯下腰,青白没有血色的手掌,缓慢从黑子手中拿过那块粉色晶体。
霎时间,刚刚还勉强维持着人形的黑子,崩塌融化,坠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