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喉结滚动,热气冲上眼眶,眼尾赤红。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许文静,毅然转身,冲着黑暗的方向奔跑去。
而这时,身形庞大笨重的衔尾蛇,才终于逐渐从刚刚的攻势架势中脱离出来,缓缓移动着身躯,垂头看向身下的地面。
衔尾蛇对自己的攻击强度很有自信,绝不会有人类能从它的攻击下生还。
没有看到身份交替的那一幕,只看到了铁门前血肉模糊身躯的衔尾蛇,非常满意。
看,就算再难搞的人类,也已经被污染,同化为它的同类了。
浑身是血,自毁容貌的许文静,却勾了勾唇角,在被衔尾蛇俯身张开大嘴吞吃的时候,只是回眸,平静的看向被自己挡在身后的铁门。
祈老板……
跑。
跑得再快些。
直到污染追不上你,直到跑赢时间,世界的毁灭来不及降临。
如果真有神,请把我所有的生命与灵魂,都燃烧成为祈行夜引路的烛光吧。
请允许,我以我的生命与来世,祝福他,为他永世祈祷。
神啊……
许文静叹息着,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坠入黑暗。
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祈行夜只能凭借着直觉,摸索着向前跑去。
他一秒钟都不敢停,用许文静为自己争取到的时间,以最快的度远离衔尾蛇。
即便衔尾蛇只是吞吃了一小部分核设施的外皮,但其膨胀后的力量,也不是祈行夜能够抵挡得了的。
况且,他独自力战污染物许久,长时间没有休息又身带负伤的情况下,体力下滑严重,只是咬牙在靠着意志力硬撑。
他已经离得很远了。
将声音和光线,都远远的抛在了身后。隧道里,只剩下了黑暗,以及老鼠跑动过时的杂音。
他甚至听不见许文静的声音,就连铁门外的污染物,似乎都平息了下来。
祈行夜终于能够松一口气,缓一缓。
但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许文静转眸看向他的那一眼。
平静,坚定。
走向归处的坟墓。
祈行夜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长时间在黑暗中行走,感受不到光亮和声音,人很容易就会陷入癫狂,失去对空间和时间的判断,直到精神崩溃。
对祈行夜,却是难得可以安静下来,重新回想与思考。
――许文静一直在向他强调的,必须记起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他的思维逐渐飘远,拉回到自己从有记忆之初,努力试图从中找出许文静说的那件事。
也因为太认真,所以祈行夜没能察觉,自己正在缓慢生着变化。
疲乏感如潮水般退去,属于人类的情绪在下降,心跳趋于平稳,缓慢安静得像是不曾跳动,拉长成一根直线。
对四周的感知能力开始上升,每一缕风的去向,每一声杂音的来源,一滴水的落下与老鼠的奔跑,向远处传递到一朵花的开落,一片树叶的凋零……
即便仍处于黑暗中,祈行夜的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平稳,就算被蒙住双眼和耳朵,也能轻易分辨出挡在身前的障碍物,从容越过。
黑暗再也不能屏蔽他的感知,欺瞒他的判断。
那双漂亮明亮的丹凤眼,却彻底暗了下来。
像被黑暗吞噬。
或是,他吞噬了黑暗。
祈行夜看不到,现在的他自己,有多像商南明冷肃下眉眼时的威严,不怒自威。
所行之处,莫敢不从。
他只是感受到了奇异的平静感。仿佛不论世间如何,新生或死亡,人类或污染,都再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不久前还笑着对菲利普斯骄傲说,自己是情绪充沛之人的年轻侦探社老板,现在,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