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爹爹妈妈的眉梢和眼眸之中,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有悲切、惶恐、激动、杀气、疯狂,甚至是没有一丝活气的冰凉。
这些东西,让吉儿姑娘既刻骨铭心又胆战心寒。
无数次的噩梦中,总是有这样的眼神、那些个身影……一一闪回。
那时候,吉儿会跟着她妈妈,来到阿布家住上一段时间。
那时候,吉儿姑娘会好久见不到父王一面。
听说,那时候父王在外作战。
一会儿在北边是和突厥人,一会儿在南边是和造反的人,一会儿在东边的边关巡视,一会儿在西边放马扬鞭。
反正,父王很忙。
即使见面了,他也是满脸的疲惫,来去匆匆。
但是,每次回来,父王总会请阿布契郎全家吃饭。
那时候,吉儿姑娘坐在爸爸身边,右边是阿布契郎,感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岁月若是一直如此静好,那该多好啊!
那时候,阿布契郎是吉尔唯一能够分享心事的玩伴。
吉儿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也有很多家族里的堂兄弟姐妹。
可是,和他们玩耍,似乎彼此之间,总是有一堵无形的墙。
明明是很亲的人,但总是玩不到一块去,也无法互相说一些心里的话,即使是小孩子的幼稚童言。
阿布契郎,就不一样,虽然傻傻的、木讷的、只懂得咧嘴笑,但他很帅、很讨人喜爱。
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大,浓密卷翘的睫毛很长。
他很少说话,但每一次说出来的话,都能说中重点。
总之,拉着他的手,吉儿姑娘会得到少有的安宁、平静、愉悦、舒畅。
那时候,吉尔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木讷的阿布契郎,也许真的非常渴望自己有好多的弟弟妹妹,所以他非常喜欢吉儿,也很会照顾这个小妹妹。
阿布契郎,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和吉儿呆在一起。
吉儿至今还记得,当他需要回归东北粟末地的时候,那种难舍、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
吉儿说,还记得长安城那个小巷里两边长满青苔的院墙,还记得有些院墙上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
吉儿说,她清晰地记得,那载着阿布的马车狭长的阴影。
那时候,吉儿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趣。
大兴城的夏季,也因此变得无比闷热,再没有一丝清凉。
热闹的街道,林立的店肆,薄暮的夕阳余晖,颜色鲜艳的红砖绿瓦,再也没有了活力和诗意。
阿布契郎走了,杨子灿走了,欢乐走了,爱护走了,他带走了杨吉儿的美好童年和少年,留下的只有脑海中的幕幕画卷。
关于阿布契郎的信息,也只能从父皇和母后的只言片语中,搜寻。
他长大了,他打仗了,他长高了,他似乎忘记远在中原,还有一个小姑娘叫杨吉儿。
那个小哥哥,那个大男孩,那个叫子灿的粟末少年,再也没有回来。
……
断断续续地,听着杨吉儿关于阿布契郎的过去记忆,阿布时时脑补着曾经这具躯壳主人的点点滴滴。
阿布契郎,已经不再是阿布契郎。
杨子灿,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杨子灿。
看着边回忆边笑容满面的杨吉儿,阿布无言以对。
姑娘,那个你记忆中的少年,已经死在了白山黑水之间,你知道吗?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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