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岚愣愣地收回了手。
是了,这是死神的伎俩。用言语来挑起人心中的爱与恨,远远不如让人亲眼再看一遍那些可怕的景象来的深刻和震撼。
方岚抽了抽嘴角,恨恨地笑了。骆思还真是会玩,会玩得可恨。
她就像一个观众,只能眼睁睁地观看着屏幕中的电影。任凭那些影像再真实,她与他们,也都身处两个世界,无法对另一个世界的情节撼动哪怕一分。方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向眼前的景象。
她竭力保持平静,然而恰如死神所愿,她心中的仇恨愈发炽热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杀了厉赫”“厉赫该死”!
她眼睁睁地看着男扮女装的少年厉赫尾随在父亲身后,与他搭讪,看着父亲方信慈爱地笑着说“我有一个女儿,也像你这么大”,最终看着厉赫在无人处将方信推下了山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而在草丛里的潘攀则大气都不敢喘,腿都吓软了。厉赫走了之后,潘攀跌倒在地,掏出手机,似乎是想报警,可犹豫再三之后,他又收回了手机,像没事人一样,和其他同伴汇合。
她看见厉赫和她的母亲杨惠仪打电话。他自称是方岚最好的朋友,时不时向杨惠仪汇报方岚的动态,借此骗取杨惠仪的信任。他假借由头,去了杨惠仪和方岚继父的家中,趁着杨惠仪不慎,将她推下了高楼。
方岚离他的距离如此之近,她足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然而他却没有表情。他就想个杀人机器,以荒谬的理由来杀人,还假以爱的名义。
很快,轮到了窦洋。厉赫无比冷静而机械地在他的摩托车上动了手脚,而当窦洋死后,他却那样真诚地安慰着疯狂的方岚。他把她搂在怀里,细细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近乎贪婪地嗅着她的体味。他说,没事了,一切都会变好,有我陪着你,黑色的瞳仁中闪现着异样的光亮。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警察魏敬亭的儿子,曾与薄易在欧洲同住的朋友,不知名的留学生少女、少妇、老妪……一个又一个人,死在了他的手下。杀死男人,要么是出于练手的目的,要么是因为他们可能怀疑起了自己。而杀死女人时,他会优雅地为那些尸体献上一朵花,并且亲吻尸体的某处。这些女人,或许是某个眼神和方岚相似,或许是说话的腔调与她类似,而这些相似之处,恰恰成了她们的致死之因。
她看见受害者在雨水里拼命地挣扎,指甲在厉赫的脸上划下长而深的血痕,而厉赫的表情却一成不变。他掰下她的指甲,放入自己胸前的衬衫口袋中,随即轻吻了下死者的耳垂——她的耳朵形状,令他想起了心中的女子。
正当方岚垂着头,不忍再看时,周边的景象忽地又变了。
方岚捂着脸,从指缝中向外看去,只看见昏暗的房间中,另一个她躺在床上,似乎是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忽地大哭起来,但还是没有醒过来。床的另一边,男人缓缓起身,没有一丝不耐。
白色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他结实而健美的上半身来。
他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身边女人的额头,随即颇为精细地,一点一点,吻去了她的泪水。
旁观的方岚蓦地笑了。骆思还真是太懂应该怎么勾起女人的占有欲了。只要这个男人一心一意对她好,女人便会不舍得放手了。
厉赫……薄易……
天平两端,一边是仇恨,一边是爱欲。
而很快,这些纠结的题目,都将得到一个解。神秘的降头,会是这个答案吗?
奇章异的降头(1)
奇异的降头(1)
方岚揉了揉眼睛。
方才她一睁眼,一只小飞虫便朝着她左眼扑了过来。她下意识一眨眼,飞虫却没了踪影,眼睛里仿佛进了什么东西似的,不舒服到了极点。
“怎么了?”薄易转头看向她,沉声问道。他有力的大手扳着她的下巴,深邃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方岚笑了笑,道:“没什么。眼里好像进东西了。”
薄易微微勾唇,温柔地给她吹了吹眼睛。方岚低着头,心思却逐渐飘远。
两人此时正身处恩典世界中。该恩典世界为《恶魔的艺术》,主题就是神秘的泰国降头术。降头术,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如骆思之前所说,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受典人都将聚在一起,而降头对受典人的影响将超越恩典世界,影响现实。
如果想成为最后的赢家,只需要在这个世界里,利用降头,一举除掉所有人。
如果有什么大仇未报,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亲力亲为,除之而后快。
在降头世界中,恩典时长为一周。如二人组存活至结尾,则可获得积分1000。如至结尾时,还没有被下过降头,则可获得积分1000。积分虽少,但是这个世界的难度却相当之大,受典人之间的残杀预计也将相当惨烈。如果恩典世界结束时,剩余受典人为奇数,则会直接抹杀最后一名,剩余人再行组成新的二人组;若为偶数,则按照积分排序,再选搭档。
上一个世界结束后,徐妍尹诗组和尹歌钱成组以同样的积分,并列倒数第一,所以现在只剩下六组受典人。按照积分从高到低排序,分别为:薄易方岚、骆思陶夏、小古何贝贝、谢尔凡魏敬亭、任亦然杨爵、厉赫蒋子彦。
方岚想起徐妍和尹诗被审判的样子,不由得揉了揉额角。说实话,这两人绝对罪不至死。徐妍只不过是因为青春期时,过度沉迷在二次元中,忽视了与现实中的亲友交流,而尹诗则是因为家道中落之后,不思进取,还有玩弄男人感情,以此牟取金钱之嫌。两人离去之时,仍然坚强地微笑着,实在令方岚慨叹。
而尹歌,即便站在那样的舞台上,过往所做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被披露于人前,她也仍是那般骄傲,笑容依旧完美得挑不出一分差错。她自知难逃一死,而死,也是她所求。即使是面对死亡时,她的眼神也坚定地望着薄易。
薄易不是铁石心肠。从他紧握的双拳,和微微湿润的眼角,方岚能感受到他的痛楚。毕竟是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人,即便没有爱情,也有些怜惜之情,到底是人之常情。
这是一场无奈的游戏。高高在上的神明最爱做的事,便是看受典人们自相残杀,便是揭开他们血淋淋的疮疤,便是让他们直面沉重的生与死。这是一场无可奈何的恩典,没有赢家与输家之分。坚持了这么多个世界之后,方岚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深呼吸了一下,却还是感觉胸腔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累。好累。
好疲倦。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她对所有事情都充满了厌弃感。而眼前男人的碰触,那些亲密的举动,她要强忍着才能克制住避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