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先生继续说。”孔夫子转过头看向苏澈,微笑着说道。
苏澈能感受到孔夫子的真诚,他这一生的行为被直接否定,却并没有恼怒,而是让苏澈继续说下去,这是何等的气度?
苏澈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
“或许您的出点是好的,但这些理念,这些学说,恐怕会慢慢成为统治者的工具,成为他们控制底层民众的手段。”
“您的本意是教化世人,但问题是……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最终的结果往往会偏向另外一个结果。”
“我认为想要进步,就必须经过残酷的教训,克服一个个问题,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一个全新的社会理念,不同于以往。”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互相矛盾的,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不平衡。”
“所谓人定胜天,就是将一切的不平衡变为平衡,尽管后来又会从平衡到不平衡。”
“这是天道,也是人道。”
“可我们只要循环往复,不断持续,让每一次循环比上一次更高级,那一切就会向好的方向展。”
“不平衡是经常的,绝对的,平衡是暂时的,相对的。”
“一次次让不平衡归于平衡,最终的目的地,大约便是大同。”
苏澈说得很笼统,说得也很晦涩,一旁的几个弟子听得云里雾里,可听到平衡二字,便猜测原来这人是老子的学派,过来砸他们儒学的场子的!真是可恶!
然而孔圣人却是听懂了。
可正是听懂了,反而让他有些困惑……这到底是哪一派的学说呢?
平衡之道是老子的道,道德经第77章中说:天之道,其犹张弓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然而苏澈所说的平衡,却和老子的平衡,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老子讲究无为而治,他说的平衡和苏澈的平衡,可不是一个东西!
所以孔夫子也一时间不太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出自哪个学派?
孔子推崇天下为公,而苏澈这一番话的意思,却是“以人为本”,和孔子某些方面的言论不谋而合,这种理论虽然粗糙,但却为孔夫子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孔夫子开口问:“何为平衡?”
苏澈回答:“平衡即是综合平衡。”
“综合平衡?”孔夫子有些不理解:“这又是何解?”
苏澈继续说道:“诸侯与诸侯之间,卿大夫与卿大夫之间,士与士之间,民与民之间,都是不平衡的,因为不平衡是普遍的客观规律。”
“想要达到综合平衡,仅有理论还不够,还需要通过不断的努力,不断的进步,不断的变革,最终达到天下平衡。”
孔夫子:“……”
这是何等的志向?
让天下诸侯平衡,让天下卿大夫平衡,让天下士大夫平衡,让天下之民平衡,这比他的“天下为公”还要更难一些。
孔夫子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太难了,非一人之力、非一国之力,纵是霸主,也做不到这点,也无法做到这点,你又如何去做?如何能做到?”
这的确很难。
可苏澈也不是那些狂妄的毛头小子,敢说出这些话,他是有底气的。
他历经了三个世界,在三个世界中用不同的方法,让原本混乱的天下再次强盛,达到某种程度的“综合平衡”,尽管这种平衡不久之后依旧会被打破。
可问题是,世界上本就没有一劳永逸自动解决所有问题的制度。
能短暂的达到综合平衡,这已经是苏澈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将这种思想总结起来,然后传达下去。
让薪火永不息。
“此乃何人之道?”孔夫子看着苏澈,缓缓问道。
“此乃我之道。”苏澈说。
孔夫子又问:“你这学派,如何要做到这些?你这学派,核心又是什么?”
苏澈答:“无我利他,实事求是,对立统一!”
这话一出,孔夫子眉头紧皱,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全新世界的光景,仿佛已经进入其中,他喃喃说着:“无我利他,实事求是,我都能理解,对立统一,何解?”
苏澈答:“事物的矛盾法则,即对立统一的法则,是唯物辩证法的最根本的法则……”
这话旁边的弟子们没有理解,孔夫子却是一下听懂了。
他当真无愧于圣人之称,此刻点了点头说:“一便是二,二便是一?”
“正是如此。”苏澈点了点头。
“非常有趣的理论,有些老子的味道,但和他的那套理论又完全不同,能否详细和我说一说?”夫子笑着点了点头:“让我们坐而论道?”
“求之不得。”苏澈点了点头。
于是乎,苏澈和孔夫子开始了坐而论道。
苏澈详细说了自己的道。
他的道,有些是来自几千年后近现代人类文化思想的精髓,是伟人走过的道路,也是他历经三个世界总结出的经验,绝不是纸上空谈,泛泛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