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推崇仁道,推崇公心公行,推崇天下为公,这并没有错,可是,我认为这很难做到!”
“既得利益者往往很难做到真正的共情,也做不到公心公行。”
“富人和掌权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穷人的处境和情绪,他们不会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饿死,既然吃不到粮食,那吃肉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会贫穷?把闲置的宅邸,租借出去,把闲置的马车让下人拉客,不就行了吗?”
“他们哪怕公心公行,天下为公,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能那么惨!”
这话一出,孔夫子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听着苏澈的话语。
然而一旁,孔夫子的弟子们听到这些言语,纷纷变了脸色……
只听苏澈继续说道:
“尽管天下所有人都是连通的,但心不同,声不协,行不一,是碍心碍行的事。”
“您认为天子和君王,卿大夫,是天下大同的核心,您一直宣布您的使命是在这礼崩乐坏的社会中克己复礼,使天下重回盛世。”
“但我认为,真正的天下大同的道路,从不是复古,恰恰相反,是破而后立。”
“旧有的秩序无法维持,才会产生礼崩乐坏的情况,这段时间固然是糟糕的……”
“但天下大同理想只有经历长期痛苦的过程才能在短期实现。”
“礼崩乐坏,并非是天下的乱世,反而是天下的机会。”
“旧的秩序已经溃散,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原,那为什么还要去修复这秩序呢?”
“我认为与其复古复礼,还不如重建秩序,做到真正的破而后立。”
“我认为您宣扬的“仁”、“和”、“德”、“天下为公”,可能会对底层人产生精神上的奴役……”
这话一出,声若平地惊雷,原本晴空万里的屋外,迅变得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大雨倾盆而至。
屋内烛火飘摇,原本还在静坐着的子路、冉有、子贡、子羔等人,一个个站了起来。
他们脸色铁青,一个个双眼瞪的滚圆,已经有人忍不住拔出随身佩戴的剑。
刷刷刷!
一群人纷纷拔剑,指向了苏澈。
“狂徒!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对谁说这些话!”
“狂妄,你懂什么儒,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你是哪家学派的人?竟然敢在这里放肆!”
“竟敢如此诋毁儒学,其心可诛!”
他们质问着苏澈,一言不合,就要将他杀死在这里!
苏澈这一番话语,几乎将孔夫子此前这一生所做的一切全部否定。
甚至否定了整个儒学,这对于他的一众弟子而言,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这是何等的狂妄!
你是谁?一个低贱的庶人,孔夫子不嫌弃你粗鄙,将你放在身边听学,只是听了几日,竟然就敢说出这种话语,这真是无法无天了!简直没有任何道理!
孔子的学问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这是他们认为让天下走向大同世界的唯一办法。
可苏澈却说这会成为天下普通百姓的枷锁,让他们成为精神上的奴隶……
这样的暴论,自然无法让他们接受!
他们死也不会承认,公心公行,人人仁爱,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样的美好憧憬,竟然会导致社会变得更加糟糕!
就像
是说“只要人人充满爱”会导致世界灭亡一般,这是什么歪门邪道,什么奇怪言语!简直不可理喻!
这样的暴论,直接将他们激怒了!根本听不下去了!
实际上,这确实是苏澈“唯结果论”了。
因为历史会慢慢证明他是对的,所以他就直接以结果来反推这是错误的道路,别人怎么又怎么会接受呢?
这个时候的人,谁会知道大儒会慢慢变成贱儒、腐儒呢?
他们都是公心公行的大儒,是一心为天下的贤士。
苏澈这一番话,自然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
孔夫子正在皱眉听着苏澈的话呢,忽然听到自己的弟子怒骂,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奇怪的问着:“你们在做什么?”
“夫子……他……”子贡还想说什么,却被孔夫子再次打断。
“我问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孔夫子平静的问着。
“此人狂妄,我欲杀之!”子路说。
“这是想法与理念的斗争,你们却要动用刀剑,这是对我的侮辱?还是对这位先生的侮辱?如果你们要杀他的话,那就先杀我吧。”孔夫子平静的说道。
这话一出,一群弟子不由得面面相觑,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澈,随后原地坐下。
他们平时的性格并非如此,实在是因为苏澈这些话太过于石破天惊了,直接挑战了他们的底线,不作那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