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一把贯入自己胸膛的剑刃,满怀不满。
枯萎之王嗤笑:“凡物有穷,无从领受朕完整的威权加护,能延续十余日寿命,便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如果哪个现境的终于想开了,愿意对真正的帝皇低头俯首,未必不能领受更多恩典呢。”
“算了吧。”
提图斯想了一下,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摇头,遗憾叹息:“你又不是什么稀世的绝色美人,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白白低一次头,也太不划算了些。
说起来,我罗马往日还有过数位女性皇帝,姿容绝世,要是能往前早生个几百年,低一低头倒也不可惜。”
枯萎之王的神情越发戏谑:“难道低了头便不做乱臣贼子了么?”
提图斯大笑出声,昂首看过去:“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敢留我这样的心腹大患在眼皮子底下么?
做了这么多年的明君,我可还没试过祸国之辈的角色呢。”
诸卿勃然色变,眼神冰冷,可枯萎之王依旧淡然,只是不屑。
“那又如何?”
地狱之王再度端起酒杯:“真正的皇帝只要有一个就够了,现境的。朕之所造,难道是一两个野心之辈能够动摇的么?”
“哦?”提图斯好奇:“难道大君那样的人物,你也不放在眼里?”
“得意于胜利,沉浸于毁灭,所得到的便只有虚无,再如何强横,也无有建树。哪怕是活着,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他不屑的回答,如同宣示真理一般:“如何能同朕的创造相较?”
提图斯想了一下,认真的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赞同的颔首:“倒也不错,这般庞大的国家,着实是寻遍深渊也找不到第二个。
可惜——”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越发得意:“同朕的罗马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你所爱的,不过是昨日的泡影。”枯萎之王摇头:“它们的毁灭近在咫尺,而你却看不到它们消散在虚无中的模样了。”
“或许呢,可我们的世界依旧在闪耀辉光,不是么?”
提图斯咧嘴,嘲弄的探头,端详着他的模样,“那是独属于我的宝物,独属于我之臣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大笑出声:“怎么样,深渊的,羡慕吗?嫉妒吗?亦或者,憎恨吗?”
枯萎之王瞥着他得意的模样,却并没有反唇相讥。
只是不急不缓的喝完了杯中的酒,起身,走到他的旁边,俯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自寂静中,没有其他人听见他的话语。
却令提图斯愣在了原地。
那样的神情从未曾从罗马的旧皇脸上出现过。
先是迷惑,然后是愕然,最后再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即便是在呛咳中呕出鲜血。
只是,自始至终,眼瞳却只有悲悯。
看着他。
“还能再饮么,深渊的?”
“当然。”
枯萎之王踩着桌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再度向着垂死的皇帝举起酒杯,和他一起,一饮而尽,随着乐舞的旋律,和那得意忘形的客人一起放声欢歌。
直到美酒饮尽,丝竹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