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寻思着还能赶上喝口热汤。
老黄看她走远了,才说:“真当小祝大人好脾性呢?!!!他老人家抄了多少家?给你们惯的!来拆他的台了!”
也有人埋怨嘴欠的:“小祝大人招的人来,看着也不像是拿来取乐的,是正经做事的,你们就取笑。害我们一同吃瓜落。”
那边周娓还要说话,被付小娘子拉住了:“他们生事,是他们受罚。现在你出去,是你生事了,就该咱们挨罚了。明天还要领炭补,你不要了?规矩摆在那里了!别头一天就吃了亏。”
徐大娘脸红了,说:“都怪我。”
霍二娘道:“跟你没关系,是那群鬼讨厌!”
赵五娘也说:“不怪你。这群鬼,看着人模狗样的,肚肠未必就好了。”她是寡妇,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有几个真的好心人,也要被一群闲汉编排些荤话出来。
车小娘子低声对甘小娘子和吴氏道谢,吴氏道:“他们平常也不这样,就只有几个嘴欠的。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意思狠说。日后熟了就好了。现在咱们是生人呢,新来的,总要受两句话。”
几人低声说了,那边男人也消停了,嗡嗡地议论怎么去讨饶,好把下月补贴讨回来。都吃完了饭,车小娘子在身后围了一件甘小娘子解下的衣服,跑回了家去换衣裳、洗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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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小娘子忙活完了,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再起来了。心想:晚饭就不做了,要么不吃,要么就买一点。反正现在有钱了!
房子还有些残破,但是心情却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想走正道了,不想半夜起来给群架斗殴的货烧水洗伤口。更不想被这些玩艺儿揩油!他娘的,老娘身上又没有油水!
她是真心的感激祝缨:小祝大人是个好人。
第二天,车小娘子又精神抖擞地去皇城了!虽然昨天尴尬,但是她需要这份差使。
到了女监,人也到得差不多了。
大家铺好了铺盖,因她来得最晚,就被排到了最边上,她也不生气。把自己的东西归置一下,问道:“咱们干什么?”
吴氏笑道:“现在什么也不用干,就洒扫一下,检查有无损坏之物报上去。等有犯人来了,再轮到咱们干活呢。”
她们又骂起昨天嘴贱的男吏,齐说“小祝大人是个好人,跟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赵五娘又说周娓:“你的脾气也该压一压了,别给小祝大人惹麻烦。”
周娓冷哼了一声。
徐大娘道:“去领炭补吧!”
又结伴去领了炭补。因为昨天的事儿,今天也没人为难她们,也没多少人与她们搭话。
领了炭补回来,吴氏道:“咱们如今没事,可也别闲着,说咱们吃白饭了。来,还是学些字,识些律条吧。”
周娓问道:“你拿的什么?”
吴氏笑道:“是这大理寺狱的章程,我找人抄了的。来吧。不能事事都等小祝大人安排。”
大家都说:“正是。这才是办差的正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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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把女监安顿完之后就没再管她们,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京兆府要借她襄助选拔女卒事。
郑熹不动声色,对祝缨道:“既然是他叫你去,你就去。”
祝缨道:“什么是‘叫’呀?”
郑熹道:“还不快去?办完了回来我有话说。”
祝缨道:“还差不多十天呢!咱们自己的事儿不干啦?”
“你想有什么事儿?”
祝缨道:“您瞧,炭补发完了,咱们自己的炭也得预备了。再有,各地的公文也呈了,是开刀问斩的时候了。得先准备好了,别临行刑再出纰漏。还有,狱丞报名的时间截止了,该准备考试了。我哪有那个时间呢?”
郑熹道:“京兆都行文了,去还是要去的,你抽个两天,看一看吧。还要借他们的地方考狱丞呢!”
“呵,已经说我是阎王了,我再去?我才不挨骂呢。”
“哪来那么多废话?”
祝缨终于去了一回京兆府,这一回她列席旁观,看王云鹤选人。
也有当日被她淘汰的人真的来拿号牌的,也有后知后觉来报名的。大家觉得,王云鹤是个青天,肯定比大理寺的小阎王好。
果不其然,王云鹤没拉大家去看尸体,真是个好人!
王云鹤选了十人,因为京兆府时常抓着轻犯的妇人,又或者是女性嫌犯,女犯的数量反而比大理寺为多。至于狱丞,他当时也顺便申请了,决定就蹭着大理寺招考的便宜。如果大理寺选剩的没有合他意的,他也可以从狱卒里提拔一、二做事周到严谨的女卒升做女丞。
王云鹤是个敞亮人,这边考女卒,那边就要跟祝缨把蹭考试的事儿给定下来。
祝缨道:“您说真的?”
王云鹤道:“这是自然!”
祝缨道:“怎么能叫您用我挑剩下的呢?可我要不取最好的,又没法儿交待……”
王云鹤道:“啰嗦。”
祝缨道:“那不一样,咱们这是头回做,是会成为以后的‘例’的。您选女卒,不是也得叫她们重新过一遍才取的么?也不是就取了我那儿第九名以后的。您要不再试一次,日期定得近一点?”
王云鹤点头道:“不错。唔,可惜人少,难成定例,否则也如科考一般一级一级考上来就好了。”
祝缨由着他念叨,想着该与阴郎中碰面,商量一下把考题定下来,再行文催一下礼部派人一同监场。女丞,也该尽早定下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