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都是陈家与祝缨接触,皇帝、郑熹都想再另派一个人,印证一下。祝缨太能搞事情了,陈枚还年轻,被骗了怎么办?
从一个县令,蹭蹭涨到刺史、要紫衣,怎么看陈枚也都难逃一个“生嫩”的嫌疑。怀疑他被祝缨耍了都是轻的,没怀疑他勾结外夷都是给面子了。
冷云虽然是个老纨绔,李彦庆可是个踏实的好人!
祝缨似无所觉,只告诉李彦庆:“山中交通不便,你们来时的驿路都是今年新修的,也只有这一点点路程是好的。想去别处看,恐怕不太方便,城里倒是无妨。这里有坊市,也有市集……”
从祝府到客馆的距离不长,很快就到了,李彦庆问祝缨:“使君,可有通译么?”
祝缨指了指自己的随从:“他们都是从京城带回来的。”然后指了两个男性的随从,分别给冷、李二人做翻译。并且约定,晚上祝府设宴,请他们二人去喝酒。
冷云欣然同意。
客馆不大,五脏俱全,李彦庆对冷云道:“这不像是半年经营出来的,十余年前就有这样的后手,祝子璋城府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冷云点头道:“这倒是。不过,呵,深山之中,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过如此。”
他这话说得倒有理,山地贫瘠,这个城也就是个县城的大小,看起来并不危险。李彦庆又与冷云聊了几句,发现这位祖宗对祝县是一无所知的。李彦庆自己任过地方,看了祝县之后便发现这里的百姓生活得很不错,虽然是山里人,街上没发现有什么乞丐。
当然,一般地方官迎接京城使者、上峰的时候,都会将本地比较体面的人堆到前面,把贫苦的、不上相的、乱七八糟的隐藏起来,街面也要打扫好。不过祝缨这人,她现在也不讨好朝廷,倒用不着这样。
李彦庆发现了,在祝府里的这些人,并不穿绣纹繁复的衣服,包括祝缨、张仙姑等人,虽着锦衣,也不拖地、宽幅。而府外的百姓,衣服上虽有补丁,但也衣衫完好——他们的面色也不青黑憔悴,大部分人颊上带点肉,这是平常就能吃上饭的表征。
冷云似乎以过个并不留心。
那就没有办法了,李彦庆叹息,只好靠自己去看了。
天擦黑,祝府来人请,二人换了衣服,欣然赴宴。
离祝府不到一箭之地,正看到十几辆大车在往府里进,李彦庆看他们的皮肤黑红,带点皴裂,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想来人听懂了他的话:“盐场。”
李彦庆道:“听你口音,像是北方人?”
“盐州。”来人呲出牙来。
李彦庆哑然。
冷云道:“你与他说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
祝府里张灯结彩,冷云很满意。
府中装饰,是因为新年快到了,并不是为了迎接他们。整个县城,也是如此。
花姐与周娓正在一处说话,付娘子、慈惠庵都是花姐在京城挂心的,周娓又从京城来,花姐常与她说话。花姐素来温柔,周娓毕竟是离乡,心中也与花姐亲近。
周娓正说:“在京城过年也装饰,不过与咱们府里不太一样,更精致些。不过我看府里的更顺眼。”
二人来了,祝缨又是一番欢迎。
冷、李听不懂方言,在座的许多人一不小心就溜出了方言乃至各族的语言。祝大出现,与冷云喝了两杯就又走了,张仙姑坐了一阵儿,不大喜欢与官员应酬,慢慢踱到府门口,站在门前看大街上的灯。
冷云只好与祝缨聊天,又看到小江席上出现两个少女正在与小江撒娇,瞪大了眼睛惊愕地声音都劈了,问道:“那是在干嘛?”
祝缨道:“那是她家闺女。”
冷云道:“那就好,你……真没有儿女吗?不叫出来见一见我吗?”
“喏,儿女。”祝缨下巴往下面一扬。
冷云道:“谁问你这些螟蛉?我说亲的,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