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外面的官兵到处都在搜捕维新派人士,京城恐怕就要封锁了,咱们快走吧!”
谭嗣同满身酒气,目光凄苦:“走?天下之大,我们能去哪里?变法失败,我错信奸人,已是千古第一傻瓜了啊。”
九斤焦急:“康老师他们都走了,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谭嗣同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愿以身为柴,点燃中国星星之火,可是你看看这青山早就腐朽了啊。”
他痛苦的闭起眼睛,道:“九斤,你走吧。”
“少爷!”九斤泪如雨下,跪在他身前。
谭嗣同叹道:“你我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子,我一生奔波,却不曾给你寻得良人,如今更是连累了你,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我不走,少爷!你不走,我哪也不去!呜呜……”
九斤哭了起来,她本是谭嗣同的丫鬟,但是少爷从未将她当做仆人,反而带她游历天下,令她增广见闻。
她同样早已视少爷为兄长父母,此时少爷遭逢大难,康老师等人弃他而去,她岂能再离开少爷?
谭嗣同一把推开哭啼的九斤,双目泛红,怒声道:“你走!”
“我不走,少爷!你跟我一起走吧,老爷夫人,都在湖南等着你呢啊……”
听到九斤提起父母,谭嗣同泪眼模糊,苦涩道:“我一生为变法奔走,寻求救国存亡之道,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却误信小人,累及维新一派,诸多好友,一切错都在我,我怎可一走了之?”
“九斤,你跟我多年,应当明白我的!”
“走吧,你不要白白牺牲,我爹娘还需你帮我照拂。”
“少爷……”
咣当!
楼下会馆大门轰然撞开,接跟着就听到官兵上楼的嘈杂声音。
谭嗣同脸色一变,一把推开窗户,对九斤呵斥道:“走!快走啊!”
九斤拼命摇头,哭的梨花带雨。
谭嗣同见状,一咬牙,取出一把匕,抵在脖颈,怒道:“九斤,你不走,我便当场自刎在你眼前!”
“不要啊——少爷,少爷,你跟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你走不走?”
谭嗣同低声怒喝,刀刃已经划破皮肤。
九斤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起身,带着哭腔喊道:“不要,少爷,我走,我走,你不要做傻事。”
“快走!”
九斤抿着嘴唇,身形一跃,从窗口跳出,翻身上了房顶。
便在此时,房门轰然撞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康党在此,康党在此!”
有人兴奋呼喊,一群官兵群起而上,包围谭嗣同。
谭嗣同冷哼一声,喝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他戴上枷锁镣铐,神情不复刚才悲伤,反倒露出坚毅之色。
“谭嗣同,你密谋造反,奉皇上之命缉拿于你!”
谭嗣同不屑道:“皇上之命?哈哈哈……你去告诉慈禧,告诉袁世凯,我谭嗣同今日有死而已,但是他们,会是千古罪人。”
“大胆!”
官兵大怒,上前缉拿。
九斤死死捏住拳头,亲眼看着谭嗣同被抓入狱。
她双目赤红,悲愤惶恐,既恨康有为等人不讲义气,自行逃离,又恨袁世凯反复无常,出卖少爷。更恨自己无力回天,带不走少爷。
一时间,她泪如雨下,彷徨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如此惶恐之下,不知为何,浮现出了心中仰慕的那人。
“九斤兄弟,倘若某日谭兄遇难,可去津门传信。”
三年前那人在火车站对自己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她猛然惊醒:“冯大哥!对,该去找冯大哥!还有五哥,他们定然会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