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以完全相同的时飞驰在高公路上,如同在茫茫黑夜中破开惊涛的小舟。严峫就像活见鬼似的隔着车窗瞪视江停,可能是一惊一怒的关系,突然太阳穴着抽地疼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手机外放中响起江停冷漠的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江阳县”
“我”严峫语塞。
“江阳县生了什么,是不是上次范五那帮人袭警的案子出了新线索严峫如果你周围生了什么你必须告诉我”
江停一贯从容平缓的声口罕见地带上了怒火,严峫一口气上不来,突然只觉胸闷异常,怪异的肝火不由自主地窜上了后脑“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你是什么都告诉我的吗你对我隐瞒了多少凭什么到了我这边,我就得事无巨细都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啊”
高车快,这时他们已经开出建宁市,两辆车同时冲上了盘山公路,前方路灯映照下的路面就像无数弯曲的蟒蛇,光怪6离地缠绕在一起。
不对,严峫大脑昏昏沉沉的,突然一丝冰凉的触感爬过脑髓。
这种感觉不对。
“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
江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但不知道为何忽近忽远,听着像是隔着海水般朦胧不清
“你的安全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江阳县的案子出现了新情况,或者你身边生了任何事,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告诉我”
严峫急促喘息,感觉眼前阵阵黑,心脏在胸腔中急促颤动。全部血液都被失序的心跳压到四肢末端,以至于手脚麻,喘不上气,所有景物都在疾驰的挡风玻璃后扭曲成了斑驳的色块。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
这个情况不对,要刹车,快刹车
但他的脚像灌了铅似的无法移动,一点点将油门踩下了底。他的双手迅青、紫,即便用尽全力,也只能慢慢滑落方向盘。
“江停”严峫用尽全身力气,却只出细若蚊蚋的喘息
“江停”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也最强烈的念头是,你快离我远点,我要撞车了
严峫闭上眼睛,双手彻底从方向盘上滑了下去。那一瞬间警车失控,呼啸着冲向立交桥护栏
江停失声喝道“严峫”
雨天路滑,失去了控制的警车根本抓不住地面,打着旋就向左侧冲过来
严峫右侧靠着公路盘山的那边,左侧车道上是江停开的g65,再左就是隔开山坡的护栏了。虽然护栏看似很结实,但警车失控前的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三,巨大的冲撞力足以令车身翻越护栏,一头栽进山谷里去
暴雨、高公路、翻滚的车身、天旋地转和惨烈撞击所有相似的细节犹如血色大网,从视野每个角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全数没进江停猝然缩紧的瞳孔。
是的,他经历过。
那场导致他昏迷三年的车祸,永远不曾消失的梦魇,直到今天还不时出现在脑海深处的恐惧投影
刹那间江停脚尖已经碰到了刹车踏板,只要踩下去,g65出类拔萃的制动性能会立刻令整个车身戛然而止,他会停留在安全地带,眼睁睁看着警车从前方咆哮冲向深渊。
只要踩下刹车。
下一秒,江停几乎是闭着眼睛,一脚油门决然到底
吼
原地只留下g65的一线残影,转瞬间它已冲到警车左侧,就像头出闸的钢铁野兽,硬生生挤进了越来越近的警车和护栏夹角间
警用suv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力,在可怕的惯性作用下急向左,飞驰挨近山谷;g65则与它齐头并进,仗着强悍的越野车身把警车往山壁那边顶,江停在剧烈颠簸中猛打方向盘,手背连同手臂都暴出了青筋
刺啦刺啦
两车侧边摩擦,爆出灼目的火花。就在这时“哗”一声g65巨震,江停方向盘险些脱手,视线余光瞟去,霎时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张开了
警车已将g65逼至山道边缘,护栏后黑漆漆的山谷就紧挨在车轮下。
护栏金属承受不住两辆车的沉重压力,在迅变形的同时,硬生生将g65的左侧视镜挤成了齑粉
时隔三年,粉身碎骨的阴影又一次降临到江停头顶,他甚至再次听见了死神在自己耳畔的呓语。但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冷静下来。
别怕严峫,你不会摔下去。
我不能让你摔下去
江停猛拉手刹,打方向盘,顶着左侧护栏和右侧警车的双重绞杀,一寸一寸将沉重的车身往公路上推,两车轮胎摩擦出撕裂耳膜的尖响。g65左右车门同时擦出了骇人的电火花,就在那雪亮滋啦中,仪表盘上的时节节攀升,一百三、一百五、一百六、一百九
生死时令g65爆出了更大的推力,警车被一分一分地硬挤向公路,终于颓然远离护栏,一头扑向山壁
“严”
江停只来得及出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