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京押五娘去看尸体,让她仔细看了,五娘道:“就是她!不然这衣裳从哪里来的?”
又让妓-女们辨认,也都说是莺莺,因为无论身形还是打扮都是这样的。裴清低声问祝缨:“真的么?”
何京则是让女人们去看女尸的脚,最后是玲玲说:“这个不是莺莺的脚!倒、倒、倒像是燕燕的!”
原来,因当年冯夫人的那个案子,她们娼家里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也私下除了鞋袜看自己的脚。燕燕的脚上有颗痣,还被她们拿来取笑,所以记得。实际上,燕燕的母亲也是个官妓,并不是中途发配的。燕燕的身形与莺莺十分相似。
何京大怒,又拿了五娘来要打。
五娘被打怕了,说:“燕燕已经死了呀!哪能想得到是死人呢?”
“什么时候死的?”
“就前两天。”
“嗯?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五娘也郁闷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年轻轻的就死了,不是很常见的事儿么?还往京兆府里报过,把名字勾了呢!”
“怎能如此轻忽?”
五娘要不是挨了打,几乎要被气笑了,也只能忍气吞气,努力装出无事时候那般温柔款款的样子,说:“这原是常见的,年轻的姑娘留不住。在一处过几年,人老珠黄了,用坏了,要么去别的地儿,要么去坟地……”
“尸首呢?”
“拉出去埋了呀……”
何京命把五娘押了下去,急回来禀报,此时天色已晚,灯光映得王云鹤的脸十分的难看,他说:“竟能如此!”
又说:“让她们认,确认究竟是哪个!”然后又召集众人,要求所有人都要对今天的事儿保密。明天继续审理此理,务要确认死的是谁!
众人拿了他开的条子,各自回家。出了京兆府,裴清拍拍祝缨的肩膀,说:“干得不错!哈哈!”
鲍评事与大理寺的吏们都说:“小祝大人,厉害厉害!”
祝缨道:“可别这么说,不定是不是呢?纵然是,真凶也还没有出来。”
鲍评事道:“小番像是。不如明天审他。”
裴清道:“不得妄议!都各自还家,明天我要在大理寺里见到你们!回去谁都不许说出去。因为谁泄漏了案情坏了事,我要他好看!”
所有人都答应了。
裴清就把鲍评事和祝缨都带去了郑侯府见郑熹,把今天的事情连夜向郑熹汇报。
祝缨站在旁也不抢话,等裴清说完了,郑熹说:“子澄辛苦了。三郎也要谦逊些,不可在京兆府里显出得意来。”又说鲍评事也很辛苦。
鲍评事说:“全仗大人居中调度,裴少卿指挥有方,祝司直本领高强,下官不过随行而已。”
郑熹道:“你也有功。”不拖后腿就很好,还能搭档出行,就不错。
郑熹又问祝缨:“有把握吗?”
祝缨道:“天亮就第三天,离十五天还早。不如把马某、周某的交游都摸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仇人的好。有备无患。”
郑熹笑道:“又淘气上了。可以。子澄,明天我与王京兆也提一提,你也与他们少尹提一提,摸查一遍。如果死的不是莺莺,那个女子的行踪就很重要了,也要查出来!查到了她,不愁找不到真凶。双管齐下。”
裴、祝、鲍三人都说:“大人英明。”
郑熹道:“子澄与三郎,明日还与京兆周旋,”他指着鲍评事说,“你,悄悄去花街等各处也打听一下,有无莺莺状貌的女子。”
鲍评事有点小激动,道:“是。”
郑熹这才放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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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捏着条子,故意躲着巡夜人好试一试自己身手,一路不用展示条子就安全地到家了,内心十分得意。
走近了自家院子忽地皱眉——祝家有客人!门口拴着几匹马!
再走近一点,认出其中一匹是金良的马,她长吐一口气,上前拍门:“我回来啦!”
金良亲自过来开门,说:“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祝缨歪头往里看:“怎么?带着人给同袍找我要公道来了?”金良将她拉进门,道:“你知道就好!来,咱们好好聊一聊。”
祝缨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急倒是有一点急,说:“行。娘,你和大姐帮忙弄点茶来,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
金良瞪她,祝缨笑道:“人已经死了,你还是想好怎么收场吧。”
两人到了祝缨的屋子,当中一间待客的小客厅里,还有四个彪形大汉坐着,把一张小圆桌挤得满满当当。他们都急切地看着祝缨,带着审慎评估。金良给祝缨介绍,这些都是南军的兄弟。祝缨道:“知道,左边这两位昨天在京兆衙门前险些与禁军的人打起来,右边这一位,当时穿着便服。只有最后这一位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