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世说着说着,终究还是落下泪大哭了出来。
小时候,她以为她不受人喜欢,都是因为别人害的。
原来,真的是她太糟糕了,所以大家才都不喜欢她的。
最后,子爵大人不再坚持的原因,是爱世含着眼泪宣读誓言般对他承诺,以后,她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她不会去喜欢任何一个男人,不会去争强好胜,这样爸爸就不用担心她会去嫉妒别人诱发诅咒了。
……
在爱世13岁的时候,诚夫人与牵着爱世一起回到了东京。
久生子爵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告知别人他那之前送到乡下教养的小女儿已经回来了。
不同于七年前被送回乡下时的任性高调,七年后回到东京的爱世低调寡言,除了最亲密的家人,东京没多少人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再加上她这里也没什么亲友,所以除了待在家里,她哪里都不怎么去。
即便是爱子姐姐藤原家那边的澜生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也对她毫不在意,甚至对她的印象还是糟糕,抵触她再介入他的世界里。
但同样,她又怎么会在乎澜生的想法呢。
虽然是这么想,但爱世有时还是会在外婆的怀中哭泣,好在外婆一如既往地温柔疼惜安慰她,告诉她没关系,外婆会一直陪着她的,爱世别难过,一切会过去的……
为了不让诅咒影响到她,她还努力将自己的世界缩减到最小,不让自己有机会去嫉妒甚至是羡慕别人,远离那些也许会刺激到她的人和事,努力让原本好动的自己变得沉静。
现在只要她安安静静的,就不会引发他人的厌恶。
但不知怎么的,只要她这么想,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有人曾说她这个做作样子是在学彰子。
而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她就告诉自己,她不能这么想,为了抵抗这种情绪,她甚至想着要是哪天真的遇到了彰子,她得对彰子态度友好才行。
爱世总是自己对抗,自己消解,然后自娱自乐——没有去上学的她或是在房间里画画,或是跳舞,或是在花园里种花,或是独自去图书馆看书。
可即便她已经很努力控制好自己了,但没有了椿花的守护,还身处在表面光鲜内里藏污纳垢的东京,一些邪祟丑恶的东西会因为受到她特殊体质的吸引而朝她靠近。
她不是小说里那种讨人喜欢的女主角,即便遇到了妖怪也都是可爱善意的妖怪,她遇到的几乎都是怀揣恶意的,比如恶鬼、凶灵、食人的妖怪……
一开始遭遇这些,她当然也很害怕,躲藏在角落里捂着头不断想着谁能来救救她。
但后来,她意识到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救自己,因为她是祸津之子,大家躲避她都来不及,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除了外婆,但她又怎么能让唯一疼惜她的外婆再去面对那些灾厄之物呢。
……
后来,事情出现了转机。
她和她的家人们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她带有嫉妒诅咒这一点上,忘记了她还有着足以供奉神明大人的灵力。
她的觉醒就如同做了一场梦。
在大朔月夜诅咒发作的夜晚,她因诅咒疼痛地昏睡了过去,在意识恍惚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但穿着巫女装束的女孩和她面对面站着,就像在面照镜子一般。
那个“她”夸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并告诉她,其实她不仅是以嫉妒为养料的祸津之子,她同时还是以嫉妒命名的巫女。
所以“她”要教她应如何去对付那些恶灵邪物,教她应如何使用自己体内的灵力。
低调些的话,仅仅只需借用小巧的不起眼的发簪,或是书房里的西洋钢笔,就能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然后就能对那些攻击她的邪祟进行反击,将其狠狠扎进那些东西的体内。
要是想攻击力再高一些,还能借助弓箭远程瞄准攻击。
于是爱世尝试调动起了自己体内的力量,鼓起勇气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恶灵进行反击,在那恶灵如风铺面消散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她心中一些本已沉寂的东西忽然烧了起来。
渐渐地,她就从害怕那些恐怖的东西只是自保,演变成了主动去搜寻攻击净化它们,就像一个厉害的巫女大人。
爱世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后来并不仅限于梦中的“她”按部就班交给她的方法对自身的力量进行运用,除了细长的发簪,和从爸爸书房里拿来的如今几乎随身携带的钢笔,她还从集市上买了孩子们爱玩的弹弓。
用小巧的弹弓代替箭矢,她更加得心应手。
……
某天,在去往藤原侯爵家的路上。
“爱世,你在笑什么?”诚坐在马车里目光慈爱地看向旁边的爱世。
这段时间以来,爱世终于又开朗了起来,就像从前那样,这让她也很高兴。
那穿着洁白蕾丝衬衫黑色背带裙,将黑绸般的长发修剪整齐,戴上了珍珠缎带发箍的爱世,将视线从马车窗外转回到外婆这边,并没有特意收起刚刚想到了什么的微笑对外婆说:
“今天天气真好。”
这段时间里,爱世白天就乖巧待在府邸里,是一个柔和安静的华族小姐;等到夜里,没人知道的时候,她就偷偷出去净化那些会害人的暗巷邪祟。
有时,她坐在树梢间的暗处看着那些被她救下的懵懂路人,她会悄悄地笑起来。
因为这样看起来,她仿佛不是什么祸津之子,而是救世的神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