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冷静地道:“去吧。”
段泽歌无奈地起身,带着楼延交给他的任务回到了傅雪舟的房间里。过了不到五分钟,他重新走了出来,耸耸肩跟楼延道:“傅雪舟说他只告诉你。”
楼延终于起身,往傅雪舟的房间走去。
傅雪舟的房间离甲板有一分钟的路程,但楼延却走得格外缓慢,但再怎么慢,他还是在五分钟之后走到了傅雪舟的房间门前。
看着眼前的房门,楼延的面上露出几分烦躁与复杂,傅雪舟在昏迷中无意识呢喃着他名字的画面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一会儿又变成了他推傅雪舟下极寒地狱时傅雪舟痛苦的表情。
楼延想象不到傅雪舟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同样不知道自己看到清醒的傅雪舟后又会是什么心情。强烈的自尊感让楼延推不开这个门,一想到傅雪舟就在里面等着他,他就有种想转头就走的冲动。
()楼延闭上眼睛,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缓缓攥紧,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倏地推开房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房间内没有亮灯,但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足够让整个卧室内变得透亮。
傅雪舟坐在床上,身上盖着浅白色的被子,正侧着头安静地看着窗外。
经过极寒地狱那一遭,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更加冷凝孤寂。银发在他脸侧垂落,他的侧脸苍白,神色漠然。
房间内除了傅雪舟就没有其他的人在,楼延关上房门,一直从门边走到了距离床边两米的地方,脚步声明显。
但傅雪舟却还没有回头,仍然看着窗外的大海。偶尔在海浪的起伏下,水珠溅到了窗户上,像一幅幅会动的鲜活的画。
两个人沉默着,压抑的气息缓缓在空气中蔓延。过了不知道多久,傅雪舟忽然道:“楼延。”
银发男人的声音沙哑,难听,他好像还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楼延呼吸一窒,又冷静下来,以一种分外平静的语气道:“如果我会失望,就不会带着人去北极救你。”
银发男人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楼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俊美,眉目冷淡,鼻梁高挺,嘴唇凉薄。但傅雪舟的双眸中却布满血丝,好像结着一层冰一般蒙着层灰败的冷意。
这双眼睛的变化,让楼延隐隐心惊。
傅雪舟的目光一点点在楼延的身上移动着,从头发丝到鞋跟,一寸不落。足足打量了三遍,他才冷冷扯起嘴角,嘲讽道:“既然决定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楼延用力咬了下舌尖,保持冷静地问道:“当初极乐世界快要崩塌的时候,你到底和我说了什么话?”
傅雪舟嘴角讽意更深,“我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楼延受不了傅雪舟这种语气,他手背上的青筋都绷紧了起来,忍耐地道:“我的精神力被诡异之主的力量污染过,它在我的大脑内留了一点诡异力量,当晚你跟我说的话就被这部分诡异力量篡改了,你说的和我听的很可能不是同一句话。傅雪舟,你没必要用这种语气来讽刺我,我没有做错,站在我的角度我选择杀了你就是我做出的正确选择。我现在只想问你,只要无聊就会毁灭世界这句话到底是不是你的原话?你当晚到底和我说了什么?”
傅雪舟放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攥紧,他垂眸看着被面,眉眼被阴影笼罩,呼吸缓缓:“杀了我……是正确选择?”
楼延偏过脸,“……你烧死世界的那几把大火也烧死过我。”
银发男人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过了半晌,他突然笑了两声,又倏地收起笑,用一种冷漠至极的语气道:“我没有和你说过只要无聊我就会毁灭世界这种话。”
“那你说了什么?”楼延道。
“当我快要死亡的时候,”傅雪舟重复了一遍那晚自己最后说的一句话,“诡异之主是这个世界最强的诡异,为了杀它,所以才有我291个世界的轮回。但它现
在已经死了(),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很平淡。当我在死之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新的诡异诞生的时候?()_[((),就代表我杀错了诡异。与其让这个世界在我死后被诡异占领,不如让我带着它一起同归于尽。”
傅雪舟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这点楼延还是有自信的。听到傅雪舟的原话,楼延下颚绷紧。他既感到松了口气,又为诡异之主的奸诈感到愤怒和恶心。
但更加让楼延不得不在意的是,傅雪舟这句话中同样无法掩饰的自大和淡漠。
傅雪舟虽然不会因为无聊而毁灭世界,但他显然也有毁灭这个世界的打算,只是以自己死亡时诡异的情况为结论而已。他自顾自地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存亡,自顾自地给了一个期限时间。
291次的轮回已经让傅雪舟游离在世界之外,他变得不再像个人类。这世界上其他人的想法、心情,全部影响不到傅雪舟的决策。
这句话比“因为无聊所以毁灭世界”好上一些,但又没有好到哪里去。
傅雪舟冷眼看着楼延的表情变化,嘲讽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话?还想要再次杀了我?”
“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傅雪舟冷笑一声,黑漆漆的眼睛满是针扎般的锋利,“听了我的这句话,你应该更加觉得杀了我才是正确的选择了吧。现在离北极还近,你最好现在返程把我带回极寒地狱里。省得……”
傅雪舟眼中戾气翻滚一瞬,带着血腥气道:“省得我真的会因为无聊就毁灭世界。”
楼延被冷嘲热讽得难受,脸色一冷,转身准备离开。
当他的手握住门把的时候,傅雪舟突兀地叫住他。
“楼延。”
傅雪舟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沙哑地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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