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闲话不说啦,以后顾同也随我在这里住了,你们甥舅今年倒好常见面了。”
“是是,”顾同他舅说,“大人新到,事务繁忙,小人前几天在外面瞧着没敢过来。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祝缨道:“几件事儿,一是府城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发生,二是你地面熟,府里有些事情还要托给你。”
“不敢不敢,只管吩咐小人就是。府城的新鲜事么,就是他们趁您没来,从牢里放了不少人出来!”
“哦?”
顾同低声道:“又是假公济私的吧?或是小官小吏拿人撒气,寻个借口就抓了进来。”
他舅小小地横了他一眼,对祝缨道:“他们打听大人的喜好来着!听说您会平冤狱,又关爱百姓,这些日子都急得不行,将几年来对咱们百姓的关爱都在这几天洒了出来了!”
“夸张啦,他们之前也不是很过份。”消息还是同乡会馆传来的呢。
“比您可就差远啦!”顾同他舅又说了一些。
顾同越听越越气,心道:这是拿出糊弄那些庸常官员的手段来糊弄老师了!
祝缨又问百姓的情况,顾同他舅舅说:“还好还好,他们不但放人,又抓了一些地痞无赖之类。街面好了不少!也有富户来向小人打听的,小人说!”
他一挺胸脯:“看看小人,只要奉公守法,日子是越好越好的哩!”他这话倒是真心,虽然乡绅都怕当官的不收礼,不收礼就容易公平,一公平,他们就得不到优待。但是祝缨平衡得很好,虽然总有“要是肯多收我些礼物,待我比他们都好就好了”的遗憾。日子确实比之前有滋味。
祝缨笑笑:“这话说得对。”
两人又聊了一阵儿,祝缨因之前放了同乡会馆收集了不少的讯息,主要是问近几个月的情况。说完之后,便留顾同他舅一起吃个饭,吃完了饭就托他打造家具。竹具做得快,她从福禄县回来,正好得用。自家的行李只是分拣了,大部分都还没拆开摆放。封条一封,自是无贼敢偷到府衙。
顾同的舅舅拿了单子,找到了铺子,顾同觉得舅舅的审美十分之土财主,亲自登门与匠人交涉一番,才满意离开。
回到了府衙,祝缨却又不在,她又请了南府的梅校尉一起吃席。
她虽不饮酒,却拿出了从京城带来的酒请梅校尉喝,这次并未请托什么事,只是叙个旧,告知自己来了,现在才接手。等理完了手上的事儿,再与梅校尉来协商。
梅校尉看她脾气比寻常的文官要好,待她也颇礼貌,两人约定了回来再聚。
祝缨最后将南平县的县令又召了来,嘱他看家。南平县衙与南府府衙在一条横街上,府衙居中,县衙偏东。府城即是县城。这样的县令是最难的,仅次于长安、万年的县令以及刺史府旁边的苗县令。
祝缨对南平县令还算客气,道:“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人,还盼能够与我同心协力。老郭你只要用心公事,我绝不会让你白忙一场的。”
以祝缨的年纪,七品以上,荫官不算,现遇着的普通官员年纪都比她大。她管谁都叫老兄。南平县之郭县令听了她近乎直白的许诺,忙说:“敢不尽力!”
祝缨敢许诺,他就敢信,因为不信也没办法。
不老实干,怕不要被你整死?郭县令想。我还不如老实干着,兴许还能升一升呢!
祝缨笑道:“我在福禄县还有事,回来再与你详谈。”
“下官静候大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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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将府城的事理了个大概,各方暂时安抚下,便拖家带口的启程了。
第一站是思城县,思城县百姓听说她又来了,有闲的又都来围观一回。凡受过她的好处的人都赶了过来看她,一边看一边说:“好人有好报!”、“做咱们的知府更好!”
祝缨到了思城县,将一些自己封存的卷宗、仓储之类解了封,正式移交给了关县令。
关县令心潮澎湃,他既接受了自己没能得到福禄县的现实,又开始畅想起自己主政一县的风光来了。
祝缨道:“你的本领如今管这一县也够用,只不要再像代管福禄县那样就好。”
关县令忙说:“不敢不敢。”
祝缨道:“水利规划、宿麦播种等等,万不可懈怠!你若偷奸耍滑,不必朝廷问罪,我先收拾你。”
关县令道:“下官一定谨记教诲,不敢辜负大人提携之恩!”他和莫主簿心里都很明白,自己这把年纪还能升一升,指定得上自己的上司有力。
祝缨道:“要爱护百姓!有些事情,你离不开乡绅,乡绅比贫户本就为强,你不可帮着强势者欺凌弱者呀!乡绅太强了,比你还强,你算什么?再养出个黄十二来,砸到谁手里,谁全家上路。”
关县令一凛:“是。”
祝缨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
关县令忙说:“下官也有些行李在福禄县,请与大人一同回去搬取。”
祝缨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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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回福禄县,最大的事情不是搬行李,而是两件:一、给苏鸣鸾宣布敕封、帮她立个威、坐稳位子;二、安排好福禄县的事儿。
一进福禄县,百姓、乡绅就开始又哭又笑地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