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他们一指责,又听孩子哭,心焦得不行。道:“我没有!是他们弄的!我男人对不起别人,也没对不起我娘家!他们一看他失了势,就要弄个名目与那个官儿合谋……”
亲娘哎!林翁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失心疯了!”
蓝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何人嚣闹?”
林氏道:“你把我带走吧!”
众学生帮着林翁父子七手八脚要压制她,她发了疯似的说:“我没有离婚!我爹身上也没有伤!将我与孩子一处吧!”
祝缨对冷云道:“放手吧,管不了了。”带不动,也就不必再浪费功夫了。反正林翁有诉状,符合义绝的条件,她将自己摘出来就是了。
蓝德高兴了:“是么?那一起拿下!”
林氏磕了个头道:“多谢大人。”三个孩子见了她,冲了过来叫“娘”,林氏一看孩子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道:“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孩子一指蓝德。林氏从感激变成了:“你!连孩子都打,你们不是人!”
蓝德大怒:“打她嘴巴!”
学生们道:“别、别打女人,还是不是男……”顾同张开双臂,将同学们拦住了。
一个不男不女的打女人,你能说什么?你还能说什么?
祝缨缓缓地道:“敢骂内官,这村妇是真的疯了。”
蓝德见她不争了,想笑,对上她平静的面孔想到她之前对付黄十二郎的手段,她说“拆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蓝德就得意不起来了,说:“那就是疯了吧。”
命人把孩子薅走:“这个我得带走发卖。哼,便宜这个疯子了。”
林翁和林八郎赶紧把林氏拖到一边,林氏被一顿巴掌打得头晕眼花两管鼻血流了出来,终于也安静了。
祝缨道:“都散了吧。”
冷云虎视眈眈,祝缨道:“我知道轻重。”
冷云“哼”了一声道:“你给我长点心!蓝德那里我去讲!”说完去找蓝德了。
县学生们连日来的兴奋渐渐褪去,心道:书上说阉人不是好东西,果然不假!
顾同犹豫地想上前劝,看花姐和小江等人听到消息已赶了过来,想了一下,走到花姐跟前说:“大娘,劝劝老师吧。”
花姐道:“哎。”
祝缨一回头,就看到花姐和小江并肩站着,她点点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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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去看着给佃户、庄客、奴婢们发田,姜植不想跟蓝德在一处,也过来看发田契。看着看着,突然问道:“妇人也一样有田么?”
“嗯。”
“为什么单发?不是按户?”
祝缨道:“她们有的就是独个儿一人,给立个女户得了。税我照收,也不减她的。我吃饭的时候,可不分哪粒米是男人种的哪粒米是女人种的。我只要他们都交税就成。”
“这不太对,”姜植说,“布帛怎么收?男耕女织。”
“种桑麻也要地的,要是这女人就是织不好布种田极好,那男人就不会种田,难道要给那不会种的?姜兄,先把缴给朝廷的粮钱总数合得上,再说其他为妥。”
姜植有些犹豫:“教化之事……”
祝缨道:“姜兄,仓廪实而知礼节嘛,我看我这儿,这是个什么摊子?先吃饱了再说。人饿得狠了,是要出事的。”
姜植道:“也罢。”心想,我若做事时,倒不可这么拘泥于他的法子。
那一边,冷云也将礼物给了蓝德,又让他给蓝兴带个好。蓝德道:“还是冷大人体恤我们。说起来祝大人办事挺伶俐的,怎么忽然糊涂了一下呢?”
冷云道:“那就是个死心眼儿。你看着他伶俐,其实呀,上官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那不是伶俐,就是‘要把事办好’。没说的,他就认个死理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转弯儿。要不王相公也不能看他顺眼。”
“我说呢?!”蓝德大悟。
冷云又请蓝德去刺史府坐坐,蓝德道:“不敢不敢,还有钦命在身,我们要回去覆命了。”
冷云道:“我送送你们。”
案子在思城县就算了结了,主犯也杀了,其余从犯死刑的得复核,然后不管在哪儿斩,也是秋后。不是死刑的,重刑也得复核,要打板子的早就打完了。赔偿也发了,地也分了,裘县令也不归她管了。现在连蓝、姜都要走了。
祝缨似乎没受到林氏的影响,也将奏本写好,连同案情的详述也写了。冷云不放心,必要看一看才肯罢休,祝缨遮住了前后文,只让他看一条:三个孩子未满七岁,不过因为黄十二郎行为特别恶劣,所以没官。
冷云道:“你这不判得挺好的吗?”
祝缨道:“我这头放奴婢,那头又添奴婢,真没意思。”
冷云笑道:“怎么犯起傻来了?怎么可能没有奴婢嘛!该放的放,该罚的罚,有赏有罚,才能转得起来。”
祝缨也轻笑着摇头:“大人,秋收就要开始了!送天使的路上我看过了,已经能开镰了。”
冷云跳了起来:“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