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到了衙门倒不敢撒泼了,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冲身边的女人骂道:“臭-婊-子,都是你给老子招祸,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小江连脖子都气红了,说:“当街嘴里不干不净骂老婆……”
祝缨也算知道小江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了,她先对赵娘子说:“有劳。”赵娘子对小江印象倒是不错,还说了小江两句好话:“平时不显,遇事儿也是有脾气哩,挺好的!”又骂那个男人不像个好东西。
那男人见到祝缨就像见到救星,说:“大人、大人救命啊,这个獠女要害百姓!”
祝缨乐了:“哪儿?哪儿呢?”
小江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赵娘子也不生气了。祝缨道:“当街打人,来,二十。”
小吴都学会了,跟着她的话喊了一声“二十”。放在祝缨这里,二十板子是个起手式。她甚至怀疑当年何京是不是也是跟她一样,从底下亲民官做起,最后调到京兆府的。
男人一叠声地喊冤,一直啜泣的女人此时也叫了起来:“大人,不能打啊!”
祝缨很平和,赵娘子反而惊讶了:“你没疯吧?”
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家里指望着他养家哩。”
小江见她说出这话,想自己白为她出头了,气道:“你自己养不活自己么?大人,我瞧见他们的时候,背篓还在这女人身上呢!”要不是看着女人又背着东西又挨骂挨打的,光凭这男子骂自己老婆几句,小江兴许也能忍。都加一块儿,她就看不下去了。
“娘子哟,你是好人,好命人,哪里知道我们?打坏了他,别人欺负上门来就没办法了。我还是要受欺负的。”
赵娘子也火了,道:“没出息。”赵苏也骂:“打老婆,不像个男人!”
这男人道:“哪有男人不打老婆的?”
祝缨道:“原来如此。甭二十了,那婆娘你也别哭了,我打死了这个,你再找个不打你的男人不就行了?”
小吴带了童家兄弟拖了长凳、板子过来,原本还“哪有男人不打老婆的”男子,顿时熄了火,脸也黄了,眼也直了:“大人、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女人也吓傻了:“大人……大人,他要死了,我也活不成啦!换一个男人也还是打的……”
祝缨一挑眉,道:“行,快过年了,杀人不吉利。我话说出去了,该打还是得打。”
把人打了一顿,再给夫妇二人放了出去。
祝缨对小江说:“也甭生气啦,教化不是一日之功。”
赵娘子还是嫌祝缨太软了,她插口说:“越过年越要杀几个人祭……”
赵苏忙把母亲拉到一边,对祝缨道:“晚生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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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受了点伤,就在县衙里医治,花姐取了些药让小黑丫头拿过去。张仙姑道:“哎哟,两个姑娘家,又伤了一个,回去锅冷灶冷的还得现生火,今晚就在这儿吃吧。”
把小江留了下来。
小江头上一块醒目的膏药,也坐在了饭桌前。祝大一看这架势顿时觉得自己坐在这桌上怪碍事儿的,就端着个碗,说:“我找小祁他们喝酒去。”
小江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就把人家亲爹挤走了,内心十分不安,连白天生气的事儿都记不起来了,她又局促地站了起来,绞着手帕。
张仙姑道:“你别管他!他就这样!咱们这桌都是不喝酒的。你这头,怎么样了?”
小江低声说了:“已经不疼了。”小伤,忍得住。
“哎,你就不该自己拦,回来找小吴他们呀。”
小江摇了摇头。
祝缨道:“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吃饭吧。”
一桌人很快吃完了饭,杜大姐和小黑丫头收拾碗筷,祁小娘子端了茶来,一群人坐着喝茶说话。
张仙姑看小江还是有点气,对祝缨说:“不是打完板子了么?是还有别的惹人生气的事儿吗?”
小江忙说:“不干大人的事,是我心眼儿小。”
张仙姑笑了:“这不叫不心眼儿!谁看着那样的男人就该生气的!”
小江道:“我更气那个女人!”
花姐问道:“她……做了什么?”
小江没好气地说:“给那男人求情呢!”
祝缨对小江说:“这倒也不怪她,她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她也得指望着别人吃饭呢。”花姐默默点头,心道,寡妇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小江却想,饿死也不能再受男人那样的气了,她又不想反驳祝缨,只好闷坐着。
张仙姑又想起来过往,说:“女人难呐!老三啊,那怎么办呢?”
祝缨道:“我也只好先教训一下那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