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道:“要帮忙说一声。”
“放心,不会饶了你的。”
温岳对金良道:“三郎这样最好。”
金良道:“大哥大嫂,咱们回去吧。家里帖子准备好了吧?我回去拿上,明天就顺便代他送了。”张仙姑和祝大又把那朱红的宫墙、光闪闪的禁军看了好几眼,才有点遗憾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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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是温岳亲自送进去的,她说:“你晚上一起来不?我订了席面了,不喝酒。”
温岳笑道:“来的!不过要先巡查,再与弟兄们一道吃几口。”
“你要是忙就不用来,别客套。”
“你还不知道的么?我要在那里,他们还吃不痛快呢。”
两人讲定了,温岳先跟手下打个花胡哨,就到大理寺来聚一聚。
祝缨还照着经验,提前派了大理寺的吏员去各衙请人来吃席。今年跟她一同当值的却不是老黄老关了,而是老吴的儿子小吴,以及另一个看守库房的小黄。他们出去了一阵,回来都说:“他们都答应来的,回说,劳您惦记。”
祝缨道:“你们也有一席,单为你们叫的。也请你们的朋友一道吃吧。”
小吴笑道:“不愧是小祝大人!黄老伯以前说过,跟小祝大人当值最舒服了。”
祝缨道:“那时我手头紧,可没给他吃多少好的。”
“老伯说很好。”
到了晚上的时候,各部得意的、不得意的人都来了。祝缨等人还是推吏部的那位当值的郎中坐上座,当年一起吃席的田罴现在也不在吏部了,据说是谋了个外任,祝缨认识的阴郎中也不是今天的班。
这位夏郎中说:“祝丞春风得意,还用在今天当值吗?”
祝缨笑道:“用不用的,轮到了就来了,排到了我再不来就太刻意啦。”
夏郎中一笑,说:“祝丞年轻,前途无量呀。”
“借您吉言,也不敢轻狂。请。”
她品出味儿不太对,今天这席吃的比之前那一局稍嫌冷淡了一点。联系夏郎中刚才说的话,似乎大家不太把她当成“同类”了。她知道可能是与自己近来稍出风头有关,官场中的机灵鬼们鼻子最灵了,很容易就划分“同类”、“非同类”。
出身是一种划圈的方法,仕途是另一种,又有性情、利益等。就像是个九宫格,横竖都有数种分法。具体要不要认这个同类,看场合。
如果对着百姓,那他们官员就是同类。如果对着地方官员,那么京官也是同类。如果是对着荫官,那考上来的又是同类。对着一些“升职有望”的,则混吃等死的才是同类。
她刚进大理寺的时候,左、王还是评事,就没觉得她是“同类”。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一同好好干活,关系才好了起来。
眼下也跟当时差不多,这些人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没有那么随意亲近了。官场上“仕途前程”才是最大的分类。就像一杯混合了泥沙石子儿的水,搅一搅,自然而然就沉淀出几层,各层跟各层玩儿。
以后得调整一下与人结交的方式,重新划圈儿了。
但她眼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与这些“前辈”们闲聊,还跟上回吃席一样,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改变,一点也没有得志之后的轻狂样子。又请教京城的生活,还说起田罴。气氛在一个会哄人的神棍的经营之下重新热络了起来,夏郎中等人看她仿佛又有了一点同类的味儿。
夏郎中道:“他?谋了个外任,发财去喽!”
官员群体而言,大部分的京官,尤其是小官,还是比较艰难的。外任就不一样了,肥缺多。
祝缨道:“这是我听到的第二个外任的消息啦。”
“外任的人多啦!你说的是谁?”夏郎中说。
祝缨道:“陈大公子。”
夏郎中道:“哎,亲民官,趁着京中有人出去也不是坏事,只要到时候能调回来就成。资历也有了,以后再往上走,就没人能挑出理儿来啦。上头用的时候也放心,说他知道民间疾苦。”
他们都一起笑了起来。又说起“上头有人”,就有人没喝也醉地打趣祝缨。祝缨道:“别,人家那是亲爹。”
夏郎中道:“你也不差呀!大理寺里你能做半个主啦,也能发财。”
祝缨道:“可不敢这么说。多管点儿事,收成能好些。可要是想长久地有收成,就不能做得过分,得利益均沾。一旦克制,日子就紧巴。我这整天能沾点,又不能沾太多,为的是细水长流。只好平日多烧香,求菩萨让我不要太心急上火。”
夏郎中等人都笑:“都说你是实在人,是真的诚实啊。”
正说着,温岳也来了。他们又招呼温岳,温岳也坐了下来。坐下来一张望道:“还好,没有酒。”
夏郎中道:“怎么?”
“上回过年,禁军有人当值饮酒,”祝缨说,“亏得是被施相公遇到的。”
这个除夕当值过得不如之前,祝缨与温岳在第二天早上都交班回家,二人说话又比以前更亲近了一些。张仙姑和祝大来接祝缨,也与温岳打招呼,温岳也给他们拜年。
回家的路上,张仙姑和祝大都喜气洋洋的,说:“这个房子也不错,咱们弄个这样的门楼吧……”
祝缨道:“怕得匠人出个图纸才好。到时候请到了人,把咱们想要的问问他们,看能不能造出来,搭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