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李婆子正盯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把东厢房给收拾了一遍,被褥、床单什么的也都给换了。
她还开口嘱咐:“也开窗通通风,里屋的血腥气太重了。”
西厢房偶尔传来几声婴孩的哭声,又很快没有了。
秋香就站在正房的廊庑下守着,看起来怔怔的。她想起那日她陪着夫人一起去宝刹寺卜卦,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看卦的老师傅说,夫人还有一个大劫难要闯,能闯过去自然是万事大吉,闯不过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秋桂刚和莲儿一起去了西厢房一趟,回来就看到秋香一个人呆。
她走上前,问道:“秋香姐姐,你怎么了?”
秋香想的太入神了,反而被秋桂吓了一跳。
她哆嗦了一下,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没事。”
莲儿顺势靠着廊庑下的红柱子站立,“我好累,小腿肚都酸了。”
她今儿一直在忙,不是帮忙去端烧好的热水过去东厢房就是给稳婆拧热帕子……慌的脚不沾地。
秋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倒没有很累,就是害怕,也一直在担心夫人。”
秋香姐姐给夫人熬药,她被罗嫂子唤去了小厨房帮忙。罗嫂子说了,今儿日子特殊,夫人的吃食要格外的在意些,旁人她都不放心,就是一直贴身伺候夫人的才可以。
“谁说不是呢,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莲儿脸上带了笑容,“还好现在夫人已经没事了,咱们院子里也多了俩个小少爷。”
秋桂的嘴角上扬,“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咱们心里也替夫人高兴。”
她原先还藏了自己的小心思,总想着要越过秀儿和莲儿,成为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但是跟着夫人的时间久了,才现夫人对她和秋香姐姐的待遇好像也和秀儿、莲儿是差不多的……不能说一视同仁吧,也差不多了。
这样好的主子,她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自然是一心期盼着主子一辈子大富大贵。
秀儿刚从内室走出来。
她打了两个守门的小丫鬟回去歇息,闻言就说道:“夫人是有福气,却也真的受罪啊!”
那一盆盆的血水,她现在想起来还头晕,也是真的心疼夫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以前还不觉得,真的生在自己身边了,才感受到可怕性。
夜已经太晚了,大家在蘅华院忙碌的一天,到了这会儿基本上都回去睡了,就只留下几个守夜的婆子在。
庭院里也就剩下秀儿、莲儿、秋香和秋桂四人。她们是苏姝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主子还没有脱离险境的,她们谁也不肯离去。
“是啊。”秋香叹气,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秀儿,“……夫人醒来了吗?”
秀儿摇摇头,“还没有。二爷在守着夫人,就让我退下了。”
秋桂愁眉苦脸地:“真希望夫人赶紧醒过来。我刚才看着夫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相处的久了,人和人之间就有了感情。平心而论,夫人对她真的挺好了,平时的赏赐也都是挑好的来,金簪子、玉镯子……她都收到过。最主要的是,夫人好脾气的很,从不给人脸色瞧。她能摊上这样的好主子,是上辈子修来的运道了。
莲儿双手合十,闭眼祈祷:“求观音菩萨保佑我们家夫人平平安安的。”
莲儿那样认真,是有几分滑稽在的。但是秋桂、秋香和秀儿都没有笑。
她们内心里甚至都跟着莲儿一样的在祈祷了。尤其是秋香,她心里还有着对苏姝的愧疚。
夏荷和夏莲就是在此时过来的蘅华院,俩人笑着同秀儿四人问了好。
秋桂眼一横,“你们俩不是已经回去后罩房睡觉了吗?又过来做什么?”
夏荷和夏莲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都是在蘅华院做事的三等小丫鬟。
夏莲用手肘捅了捅夏荷,“你来说吧。”
她性子腼腆,年纪又小了些,就不如夏荷会来事。
秀儿抬头去看夏荷,秀气的眉头微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荷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奴婢刚刚被李嬷嬷派去回事处取这月的月例银子,半路竟然有看到问菊姐姐过去了大夫人的翠华院。”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问菊姐姐本人也有些奇怪,一直东张西望的,好像很害怕被别人现……”
李嬷嬷是蘅华院的管事婆子。
夏莲抿了抿唇,也说话了。
她声音弱弱地:“去年腊月的时候,我也看到过问梅姐姐过去了大夫人的翠华院。”
秀儿和秋香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白日里大夫人把自家夫人推倒的事情。
秀儿的眼里浮现出怒气:“你们告诉了我们就行了,不许再和别人说起。任何人都不行。也要特别的注意问菊和问梅的行为举止,但是也不能被她们给现了。”
夏荷和夏莲都答应了。
秀儿摆手让她们退下,又说道:“等夫人醒来了,我会禀告夫人,一经查实,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嘉奖。”
等夏荷和夏莲都走远了,莲儿才问:“秀儿姐姐,你是怀疑问菊和问梅是大夫人的人?”
秀儿冷笑一声,她点了点头,“或许是我对大夫人的偏见在作祟吧。我就是觉得问菊、问梅是大夫人故意安插在咱们夫人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