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那个人的身边。像一个被精心准备的礼物。
就像他把姓氏送给我那样。
纪牧然不太能听得懂小纪说的意思,但他看懂了小纪的表情。
——山雨欲来前的紧绷严肃。
不等纪牧然问出口,忽然间,他听到了掩盖在风声之下的杂音,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传来,向他们所站立之地而来。
他警惕转头,却惊愕看到不远处的山上,所有的树木就像活了一样拔地而起!
树木摇摇晃晃的在向这里靠近,大地都被震得颤抖。
……不。
颤动并非来自那些参天树木,而是土地之下,有什么东西如土龙般翻滚而来,在田野里冲开一条路,直直指向纪牧然。
纪牧然瞳孔紧缩,被直冲自己而来的威压震慑在当场,浑身冷,就连抬起手臂都艰难。
只能眼睁睁看着土龙冲向自己,已至身前,眼看着就要吞噬自己。
突然间,身旁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拽到身后。
纪牧然眼前一花,只觉白色覆盖全部视野。再定神看去时,就见小纪挡在自己身前,白衣翻卷如一朵朵花瓣绽放。
小纪唇瓣抿紧,抬手间仿佛无数波涛浪花化作咆哮水龙,直冲向那股袭击的力量。
两股不同的力量对冲,冲击波炸开向四面波及,瞬间掀翻车辆尸骸。
只有身处于风暴中心的纪牧然被小纪牢牢护住,没有落得个被吹飞的命运。
“你听说过,海神的故事吗?”
小纪冷淡清澈的声音响起。
纪牧然怔了下,才意识到小纪是在和自己说话。
“小纪,你……”究竟是什么,人吗?这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最初,被关进瓶子里的海神,想要重新拥有世界,他许诺以无尽的财富和感激。”
少年的音色清冷,泠泠如泉水叮咚。
“可是,界壁拒绝了它。”
平地吹卷咆哮的狂风中,有一人单手插兜,缓步行来,风在他身边恭顺而恐惧的低下头,让出一条路,不敢吹拂起哪怕一根丝。
青年掀了掀眼睫,淡色唇边噙着一抹笑,穿透过狂风,看向坚定力在风暴眼中央的小少年。
“它想要挣脱。它在怨恨。凭什么脆弱又愚蠢的种族可以被世界庇佑,不需要竞争也可以存活。可拼尽全力的它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存活。”
青年低低笑出声:“刚刚,纪光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凭什么有剥夺生命的权力,这不公平。”
他歪了歪头:“大概……凭我更强。”
“公平?”
青年嗤笑一声,不屑道:“如果论起公平,界壁又何尝公平?我的世界满目疮痍,坠毁在即,可你们的,却依旧完好无损。”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凭什么?”
他笑着问:“那你呢,你不怨恨吗?你明明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却被渺小愚蠢的人类关在实验室内,不见天日的折磨痛苦。现在,我解开了你的束缚,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为你而来。”
“可为什么,你现在站在那一边?”
青年歪了歪头,笑着缓缓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和我一起走,怎么样?我们一起,可以做成很多事。你不恨那些人类吗?不想复仇吗?将那些折磨你的人杀死,看他们体会你曾经的痛苦。”
“我是来接你的。不要抗拒我。”
青年行风而来,挽起的衣袖下,手腕瘦削白皙。
小纪身形纤细瘦弱,在狂风中却稳如磐石,将纪牧然牢牢护在身后。
他毫不犹豫的冷声拒绝:“我不。”
青年皱眉:“你说什么?”
“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要用臭虫来污蔑我。”
小纪扬了扬下颔,像高傲又目下无尘的猫:“我不是那些只知道吞噬的丑陋东西,人类给我的,也不只是痛苦。”
“就连人类自己,不也一样被欺负,忍受痛苦?”
他侧眸,冷冷瞥了眼身后的纪牧然:“可腐土里开出来的花,是纯白色的。”
“有人爱我,有人赠我名姓,予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