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已经得道,实在没有必要为难凡人。”
“是啊,道友觉得供奉楼庙小,可以寻访名山大川,拜入宗门追逐大道。”
“道友若是不解气,我们废除梁帝,让大梁皇室从他们的宗室之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重新继承。”
如果梁帝坐在这里估计会气疯过去。
这些供奉根本就不将世俗皇权看在眼中。
温岳神色肃穆,他突然感觉,原先压在自己头顶上难以逾越的皇权,如今看来竟然像是可笑的儿戏。
他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反而觉得悲哀,甚至感觉迷茫。
因为是穿越者的关系,涂山君对于皇权并不敬重,所以听卢老道的描述,也只是觉得这本就应该是修士的向道之心。
当然,他也看出温岳的情绪有些问题。
这也是办法避免的事情,骤然跳跃阶级,从曾经的勋贵变成修士,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皇权,并且在这种观念下长大,人很难第一时间适应。
数月前,温岳还在生死之中挣扎。
供奉楼不是慈善堂,这些人心中有底线,却不会一而再的善良,治好一个勋贵的孩子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灵石请修士出手,供奉楼的修士自然不会医治他的断腿。
在修士的眼里,世俗王朝之中的勋贵、皇帝的孩子,与普通孩子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看家里有多少世俗之中的权势,也不看家中有多少金银。
他们只看灵根的好坏。
如果有好的灵根,待遇就会变得大不同。不管是拜入宗门,还是成为散修,至少都能入门,他们不介意结善缘。
就像是当日搜寻灵根种子,那位仙师为什么愿意为刘闯解释两句,以刘闯的灵根程度,最后肯定能混个师弟的名头,提点两句准师弟有什么不好?
对张万隆的态度就很好的诠释了仙师对普通人的看法。
温岳有些恍惚,虽然在铜关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感觉自己能放得开了。
现在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儿。
他原先就像是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上方一个口子。
如今听卢老道一番言论,当即感觉自己跳出了井口,站在了广阔的原野上。
原先井底蛤蟆的争斗,看起来就像是谁吃了个虫子,谁又抢了谁的虫子,没有任何的价值。
涂山君对于此感触倒是不深,原先他就有这种感觉,但是那是过去穿越前的知识拥挤给他积累出来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涂山君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当日的感慨很正确,后来选的幡主,都是在红尘之中打滚,反而是赵世显最具道心。
因为赵世显早就已经脱离樊笼,不再沉迷于世俗,而是去追寻自己的大道。
就凭此点,练气五层的周良也不行。
站在这里的供奉也不行。
他们是弱小的。
不是说他们的实力弱,而是他们的性格软弱,心灵弱小。
戚戚于世俗,为了几块灵石,十几颗阴珠奔波。
进来容易,出去难。
享受惯了阿谀奉承和金银美姬,最后能够从这泥泞的世俗爬出去的,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被污浊掩埋,在欲望之中迷失。
最后带着遗憾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涂山君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突然感觉自己悟了,曾经那些零散的东西汇聚成了一整块,完整的浮现在他的面前。
这不仅仅是他欠缺的东西,同样是幡主欠缺的东西。
因为曾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直到今日听这些散修解释,这才通透。
“哈哈。”
温岳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笑的有些直不起腰,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众修士都很奇怪温岳的反应。
不过,只要温岳不打他们,是哭是笑他们都不会管,随人家的心意就成。
“诸位,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与陛下分说。”
温岳没有为难众供奉修士。
将他们全都杀了,可能会让先生更进一步。
但是没了这些人,梁都内的百姓,以及周遭的百姓都会受到鬼祟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