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父亲和四哥同时入宫,又让平林公主这么失态,十有八九是那件事,九五之位空了那么久,不能再空了。
顾子期坐上去,那些权臣官宦还能生些心思,用些手段,不然便要等顾麟长大,这一等,少说也要十几年,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他们等不得,后宫等不得。
顾子期的算盘打的可真好,他是驸马,于情于理都不该纳妾,而这个节骨眼她却有了身子,背后又有着姜家做靠山,势必要入宫。如今审家仅剩平林一条血脉,孤掌难鸣,若真是这般下去,十数年后,纵观整座宫闱,又有谁能盖的过他们姜家的风头。
也难怪大臣们急了,他们能不急么。
而她的父亲,对他这个女儿充满了警觉,他和她之间隔着母亲的死,隔着那么多的算计,人一旦有了隔阂,信任的墙壁轻轻一推便会彻底瓦解,父亲心里清楚,又怎会全心全意助她。
姜元容垂头,拇指上是母亲留下的那枚翠玉扳指,绿的扎眼。
她可真是一步好棋,一步下活整盘棋局的好棋。
“公主这会该是准备要见我了。”内殿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元容理了理衣袖,端坐在牡丹椅上,唇角含笑,一副温和的模样。
话音落下没多久,内殿就传来脚步声,珠帘晃动传来好听的碰撞声,平林扶着翠湖,下巴微扬起,眉心中的一抹红配上她此刻的表情,显得越发的逼人。
“公主殿下千岁安康。”元容起身,对着审喆徐徐拜下,风水轮流转,当年她唤她一声皇后娘娘,如今她拜她一句公主殿下。
眼前的女子与多年前无异,依旧温柔得体,只是,审喆眼神由她的眉眼移到她的小腹,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细柳看在眼里忙悄悄扯了扯审喆的袖口,示意她大局为重,莫要冲动。
指甲陷入手心,平林在元容的跪拜下踱步到上首的宝椅坐下,心里的怨毒压了又压,才冷声道,“起罢。”
四目相对,审喆没了往日弯弯含笑的眉眼,元容也不在端着一国之母的仪态。
“本殿一直以为南晋一别,你我此生不会再见。”平林公主端起茶盏,十指染着腥红的蔻丹,小指微微翘起,轻吹着碗中的茶叶,讥讽道,“你好大的本事。”
“不过是求个活路罢了。”元容被勺儿搀着起身,平林不让她坐,她便只能站着回她。
“求个活路?你求活路便要与本殿抢么。”茶盅被狠狠砸在元容脚边,审喆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几鞭子,她用尽了力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倒是一旁的细柳,后背冒了一身的冷汗,就听她继续道,“本殿今日唤你来,是看在你肚子里那块肉,既然是子期的,我便好心留着它。”
“谢过殿下。”
“呵呵,你这谢可来的早了些。”审喆看了眼桌面,翠湖惯会看眼色,忙端了杯新菜放在她手侧,“你可要时刻记得自个的身份。”又想到了什么,审喆继续补充道,“左右你也嫁过人,懂得想必也比待字闺中的闺秀懂得多谢,不用本殿再请人教导了吧?”
“元容晓得。”元容看着审喆嘴角的冷笑,心里暗自摇头,她现在与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审喆向她捅来的刀子跟她之前经历的比起来,简直温柔的不像话,嫁过人又如何,元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后悔。
平林公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似乎还没想明白,她只是个开始,随着顾子期踏上高高在上宝座,她会遇到更多的姜元容。这是她的开始,是顾子期的开始,又何尝不是审喆的开始,不是姜月白的开始。
元容在宫内呆了正正四个时辰,审喆留着她也不做什么,闲来无事便要刺她一刺,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渐敛,元容站的脚都有些发麻,才放她离去。
“小姐,委屈您了。”勺儿红着眼。
“挨两句骂罢了。”平林说话不好听,搁到普通人家的小姐身上,早不知道掩面而泣多少回了,可平林偏偏遇上了她姜元容,那些刺耳的话语在她听来,不过尔尔。
马车在夕阳下缓缓前行,马蹄敲在石板上,元容已经饿了大半天,这会只捻了块点心充饥。
只是马车刚出宫门,车夫就拉了缰绳,马蹄声骤停,元容抬头,眼前一花,顾子期不知什么时候就钻了进来。他来了,勺儿自然就被赶下了马车。
车内顿时就剩了他们二人,元容手里还拿着酥糕,含了一半在口中。
“饿了?”
点点头,下一刻,下巴就被人挑起,顾子期单手揽着元容略微臃肿的腰身,唇就这么覆了上来,唇齿相碰呼吸交融。
突然,面前的人笑出了声,等元容被放开时才发现,她口中含着的半块酥糕不知怎么就进了顾子期的口中,他叼着点心冲她挑眉,细细咀嚼道,“味道淡了些,怕不是容儿喜欢的味道。”
她喜欢甜到发腻的糕点,就像熟透的蜜桃,味道在口中回味久久不会散去。
“肚子饿了,哪里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说着轻轻拍了拍小肚皮,孩子睡得很沉,久久不给她回应。
“知你在平林那儿呆了许久,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顾子期敲敲车壁,马车才又开始缓缓前行,她在鸾歌殿的一举一动都被适时的传到他耳中,仅听着就知晓她被平林拿捏的不轻,顾子期转身坐到元容身边,伸出食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眉眼带着化不开的暖,笑道,“都是些容儿爱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子期变成了黑坏渣,我很心痛。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