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看阡陌神色复杂不说话,有些诧异,正待再开口,忽然,阡陌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ldo;侣……&rdo;她声音低低,哽咽里带着激动,&ldo;你怎这般好……&rdo;她难得说这样诚服称赞的话,楚王听着,竟有些不太习惯,老脸一热。他摸着她的头发,笑意深深,嘴上的语气却是无奈,&ldo;我也是无法,谁教我要娶的是个妒妇,还同我说什么将来若是不爱便各自放手。娶得这般艰难,总要做得小心些,留着过多几年才不吃亏。我已同樊君游聃父说好了,那些媵啊美人啊,权且留着,待我将来真的被弃了,再送过来……&rdo;话没说完,他的手臂突然被拧了一下。阡陌抬起头来,一边擦着红红的眼睛一边瞪他,嘟哝道,&ldo;你敢!我会把你拖到鹤发鸡皮才不要你!&rdo;楚王笑得痞痞,志得意满地搂着她,&ldo;那是最好,能过到鹤发鸡皮也不错了,那时反正你也走不动了,正好陪我这老叟搬到渚宫去,无事便拜拜神逛逛苇海……&rdo;阡陌听出这话里的促狭意味,脸登时红起。楚王却愈加觉得她可爱,亲一口上去。二人交首缠绵,殿中的服侍之人皆习以为常,笑着轻轻离开。&ldo;待你我成了婚,便再去一次太一之宫,如何?&rdo;楚王吻着阡陌的耳垂,低低道。阡陌只觉热气烧透了脸,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忽而记起一件事来。鹤发鸡皮,历史上,楚王的寿命是多久?她想了想,并不太确定。只记得爷爷曾经感叹,要是这位楚王再活久一些,楚国的未来或许大不一样。&ldo;方才那话,你再说一次……&rdo;楚王忽而道。&ldo;什么话?&rdo;阡陌问。&ldo;你说我怎这般如何……嗯?&rdo;&ldo;不记得了。&rdo;&ldo;……&rdo;&ldo;啊……别挠我,哈哈哈……侣……&rdo;烛影之中,缱绻一室。滴漏如泪,一点一点,将欢愉的时间衡量。待得一切平息,榻上,疲惫的二人裹在厚实的锦被里,相拥而卧。耳边传来楚王沉稳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得踏实。阡陌却一直睁着眼,想着那个似虚幻又真实无比的问题。未来……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书上对他死因的记载,爷爷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曾思考过,亦是无解。而今天,楚王向她描述起一起老去的愿望,这件事忽然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在意。阡陌抚着楚王的鬓发和脸颊,手掌间,触感细腻而真实。她的心隐隐跳着,寻不到答案,手拥在楚王的手臂上,忽而用力。&ldo;嗯……&rdo;楚王在梦中哼了一下,&ldo;又要走……&rdo;说罢,将她搂紧些。阡陌没再动,心中长叹,凑过去吻吻他的额头,躺回来,闭上眼睛。相较于阡陌居住的年代,楚国的冬天并不算寒冷。楚人敬畏鬼神,岁首的祭祀隆重而热闹。楚王几乎每日都要亲自祭拜鬼神,大小不一,种类繁多。而大部分时间里,阡陌待在高阳宫中,烧得红红的炭火驱赶了殿中的寒气,她帮司会府分担的工作量,让司会亲自上门来感激了一番,说这是府中众人第一次不用加班过上正月。冬去春来,在农人准备开耕的时候,楚王的婚礼也正紧锣密鼓。楚王和阡陌的生辰早已在太一之宫卜问过,是大吉。樊国在楚国的东北,亦与从前卜尹所得相吻合。充作媒人的上卿,频频往来于楚国和樊国之间,按六礼的程序一一完成。阡陌已经跟着游聃父归了宗,楚王甚为大方,给游聃父送去的聘礼丰厚,足有几十车。而从樊国送来的礼册上看,游聃父为阡陌准备媵器和财帛都不少,据寺人渠说,能赶上一个国君女儿的标准,可谓给足了面子。但随着双方商议深入,一个问题很快提出来。樊国嫁女,楚王亲迎之时,理应派人从樊国将新妇接过来。可是如今阡陌在楚国,这个亲迎,是去樊国还是不去?连尹、宗伯与媒人商议,都感到事情重大,来请示楚王。&ldo;去,怎可不去。&rdo;楚王当即道,&ldo;亲迎乃六礼之重,若不往樊国迎娶,他人又该说楚人蛮夷不识礼。&rdo;众人愕然,面面相觑,&ldo;那……要将樊姬送去樊国?&rdo;&ldo;自当如此。&rdo;&ldo;大王令婚事莫拖延,若本月便将樊姬送往樊国,下月便可亲迎……&rdo;&ldo;何必麻烦。&rdo;楚王将一份宋公被弑的奏报放到案上,唇角弯了弯,目光深远,&ldo;既是寡人婚娶,自当诚意十足。下月,寡人与樊姬,亲自往樊国一趟便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