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愈心慌,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桑砚。
在她的印象中,桑砚还是早间在戚氏灵位前嚎啕痛哭的狼狈模样。
可如今只是过了一个晌午,他面上已没有半点悲伤的痕迹,连一道泪痕都未曾留下。
这悲恸可真是来的突然,去得也快。
折枝悄悄腹诽着。
“是我未过门的夫人。”谢钰的语声落在耳畔,打断了她的思绪。
折枝轻轻一愣,未曾想他当着桑砚的面还敢扯这个慌。抬眼见谢钰面不改色,便又转去看桑砚面上的神情。
“你何时——”桑砚面上的讶然之意愈甚,隐约还透着几分被隐瞒与忽视的恼怒,只是当着她的面不好作,便强忍下来,尽量平和地开口:“是哪家的贵女?”
他说着,皱了皱眉道:“我可是在哪家的家宴上见过?总觉有几分熟悉。”
折枝的心近乎要跳出腔子里来,偏偏又怕桑砚听出了她的声音,不敢开口,只得伸手连连去攥谢钰的袖缘。
谢钰顺手将她的素手拢进掌心里,侧过身挡住了桑砚的视线,冷声开口:“谢钰的婚事自有自己做主。不劳桑大人费心。”
说罢,谢钰不再多言,带着她大步往府门处行去,与桑砚擦肩而过。
徒留桑砚立在月洞门前,气得面色霜青。
折枝一路随着谢钰出了袁府的大门,踏着脚凳上了轩车。
碌碌车声中,折枝将幕离摘下,小声问谢钰:“如今怕是满盛京城的官员都知道大人有位未过门的夫人了。大人将来要如何圆谎?”
谢钰伸手,将她抱到膝面上坐下,斯条慢理地把玩着她耳坠上垂落的红珊瑚坠子:“妹妹可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
“记得。”折枝点头轻声道:“大人想要一名子嗣。”
“这子嗣,总该有个来处。”谢钰随之轻笑。
折枝似是明白过来:“大人是想对外声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有了孩子。之后难产过世,仅留下一名遗子?”
谢钰抬指,点了点她柔软的唇瓣:“未婚产子,名声上终归是不好听。”
“也是,盛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是能淹死人的。”折枝坐在他的膝面上,托腮蹙眉想了一阵,终是启唇问道:“那大人是想如何解释?”
谢钰却没有立即回答她。
折枝等了稍顷,渐渐抬眼望向他。
她未望见谢钰眸底的神情,只望见春风将锦绣车帘掀起一角,黄昏的光影便随着清浅的木芙蓉香气涌入轩车内,往谢钰低垂的羽睫上渡上淡淡一层金晕。
融融如金。
“穗穗。”
他轻俯下身来,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处。
那双染着淡淡金晕的羽睫随之轻扫过她的颈侧,略微有些酥痒。
“你可愿与我成婚?”
他的语声缱绻,似轿帘外的春风悄然走过喧嚣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