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暗牌时,通常桌面总是寂静无声,人人只顾拼命记牌,根本无暇分心讲话。即使这样,一般高手仍然不可避免会偶尔记错一二张牌。
今天凑在一起一比高低的四个人,都已经是牌技超群的个中高手。四个人里,老关与木头始终沉默,一心一意记牌算牌,心无旁骛;顾辰和许瞳两个人却一直不曾安静,他们一来一回地有问有答着,彼此间笑意晏晏,兴致浓浓,竟似相谈起来无比投机一般。而说话间两人谁也没有耽误过手下抓牌打牌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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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打出一张牌,“三条。”他并不看向许瞳,浑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瑶瑶,你有没有骗我?”
许瞳叫了一声:“碰!”手臂伸长,到他跟前捡过刚刚他所打出那张牌,摆正在自己这边,左手其他手指微翘、中指指尖在牌列上自右而左快速划动,忽然停在其中一张上,捻出列来带进掌心,拇指轻轻一抹,确定正是想打出那张后,拍在桌面上自己的出牌区垒好,扬声叫一句:“白板!”随后看向顾辰,对他以问作答,“我说没有,你肯信?”
老关正欲抓牌,顾辰却截住他的动作,轻说一声:“我杠!”从许瞳面前捡回牌码好,微笑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圆得好,我会信!”停一停后,他问出第一个问题,“你那晚对我说,你母亲不治去世,这个是不是在骗我?”
木头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听得不明所以;不想被他们的对话扰乱思绪,当下收心敛神,自行抓牌,暗算默记,寻张打出。
轮到许瞳。她一边手下不停,一边从容微笑,似带着几分戏谑的说:“我猜,顾少是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的,可还向我不耻下问,可见顾少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我觉得这个问题上,我并没有骗你,我妈妈的确因为癌症不治去世;只不过不是最近,是我读高中时。我那天对你说,妈妈熬不住,走了,她丢下我一个人;可我并没说是什么时候——许是现在,许是之前,所以这个应该算不得我骗你吧!”她一径笑眯眯的,声音清脆,表情娇俏,语调悠然。仿佛说着件最平常的事,然而细细品味后却不难发觉,她声音深处隐含着许多的落寞思念。
顾辰看着她,眼神幽幽朦朦,喜怒不现于形色。半晌,他笑一笑,并不怎么计较,决定接受她的答案。他手下动作不停,口中问题继续,“你说瑶瑶是你小名,许瞳是你本名。你真的有瑶瑶这小名吗?”
许瞳脑筋飞转,兼顾牌局与问题。
“老街人都知道,我妈妈活着时一直唤我摇摇。不过不是王字旁的瑶,是摇晃的摇。这么说你可能更不信,我小时爱哭,得有人把我抱起来不停的摇啊摇,我才能收住眼泪。妈妈就说我是小磨人精,还给我起了摇摇这个小名。”
她想起妈妈叫她摇摇时,满脸都是对她的疼爱与宠溺,心底不知不觉温暖起来,脸上笑容也开始变得甜腻。忽然又想起妈妈其实早已不在,以后再见不到她对自己和蔼微笑,不禁又心生怆然,眉心刹那一紧,笑容虽然还勉强挂在脸上,神情却已经愈发显得落落寡欢。
顾辰眯了眯眼,从她脸上收回眼神。
这女孩诡计多端,狡猾得不似只有二十出头,再看下去,他恐怕自己又会着了她苦情兮兮的道儿。
他不动声色,问出下一个问题,“你自称弃女。”
许瞳忍不住尖声一笑,“哈!顾少,这问题我看我不必回答;我不信你现在不知道我和章真瞳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是知道的,那么就该赞同我的话——我说我是弃女,千真万确!”
“可我听说章万年章老并不想弃你于不顾。”他好整以暇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