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太医精神一震,立即抖擞起来,总算有句明白话了!
他便矜持着喝了一口茶,对曾氏道:“世子夫人明鉴,从脉象看,侯夫人身子骨儿是好的,并没有什么要紧的症候,或是一时撞了客,有些不大明白,这晕过去倒是个好事儿,或许就打通了血脉,清醒了呢?就是没能清醒,也没什么要紧,到时候看情形,或是扎针或是吃药,端看醒过来的情形了。”
曾氏微笑,这话真是说的滴水不漏,连三皇子打了她也是好事!且这醒不醒得过来,醒过来怎么样,都留了极大的余地,大约就是等着武安侯府的意思,甚至是两位殿下的意思了。
曾氏便道:“原来是这样,洪大人既然诊的明白了,就请移步,把这话回了两位殿下知道才好,只是劳动了,回头我打发人抬了整银子上门叩谢。”
洪太医忙说不敢,曾氏便陪着往正厅去,一路上细细分说,洪太医频频点头,宾主十分相得。
进了正厅,曾氏就是一怔,只有三皇子萧弘清还在上首坐着,武安侯陈旭垣并陈熙华在底下作陪,大皇子萧弘澄却不见了踪影。
萧弘清冰山脸下满心郁闷。
先前一进了门,萧弘澄带了上百名黑骑卫,一路接管了侯府警卫,除了正厅的人由三皇子萧弘清指挥之外,整个侯府已经全在萧弘澄控制之下。
是以,他毫不顾忌,直奔甘兰院而去。
周宝璐还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只坐在炕上发呆,萧弘澄缓步走进甘兰院,所有的丫鬟全部被无声无息的换了下去,这样大的阵仗,要是被他爹知道,只怕又要骂一句:“国之利器,拿给小孩子胡闹!”
是以萧弘澄掀开帘子走进周宝璐的房间的时候,周宝璐着实吓了一跳,她手里捏着那只胖胖的小布鹿,见了萧弘澄,竟然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她的闺房,突然也就忘了什么规矩礼法,上下尊卑,抬手就把小鹿往萧弘澄身上砸去。
当一个人干干脆脆的破坏掉规矩的时候,往往会带动身边的人同时忘掉那些东西。
周宝璐在这样诡异的时间地点看到萧弘澄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她也就忘了上下尊卑,在她跟前,觉得他依然是那个又有趣又有本事的黄公子了
萧弘澄接过小鹿,那只胖乎乎的小鹿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清甜香味,像是一种糖的味道似的,甜的要命。
看来是常常把玩的。
萧弘澄心情大好,笑道:“你喜欢它吗?”
周宝璐不理他,萧弘澄过来坐在炕桌的另外一边:“我过来处置武安侯夫人咆哮宫门一事,为了我与三弟的安全,按制,黑骑卫全面接管侯府警戒,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你放心,我进来这里不会有人知道。”
周宝璐嘟嘴,依然不肯理他,还特别明显的背过身去,给他一个后脑勺。
此时冷静下来,周宝璐见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急急的追过来来见她,绝对不会像他说的这样轻易,就算他是皇子,他所能掌握的资源和力量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能为所欲为,他必然也有他所需要冒的风险。
先前她以为的这个人不过是逗她玩儿,若是真的,他又何必冒这样大的风险,急急的追过来呢。
周宝璐有点呆呆的,她有点不大明白自己了,先前在宫里,她真是好生气好生气,恼怒的简直一辈子也不想见他了,恼怒的回来就拿出那只藏在枕头底下的小胖鹿要拿剪子绞碎它,可真拿出来,看那连头和屁股都不是特别好分辨的傻鹿,她又舍不得拿剪子了。
再一抬头,看到萧弘澄带着一点不大明显的讨好的样子的时候,或许是尊贵惯了,不知道该怎么样低声下气,怎么样陪不是,就算在皇帝跟前,也没有这样忐忑,这样亟需讨好过,萧弘澄的样子就显得很不自然,十分违和。
周宝璐就觉得她好像不生气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应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为什么找遍了心底每个角落,都找不出气来?
明明先前想好了的,明明先前就很生气很恼怒的,可一见到他,那种熟悉的欢喜就自动冒了出来,就好像……就好像每次拿着胖鹿揉着玩的时候一样。
萧弘澄见周宝璐呆呆的,不肯接话,小心的说:“小鹿,我不是有意哄你的,我只是第一次被你碰到之后,每次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你说清楚,只能将错就错,时间长了就更不好说了,所以才瞒了你这么久。”
明明是和大公主一样的话,为什么他说出来就是比较容易听进去呢?
周宝璐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小鹿……
周宝璐还没对这个称呼琢磨完,萧弘澄又说:“从第一回见到你,我就很喜欢,每一回都是,见你一次,甚至是想到一次,我就觉得满天满地都是欢喜,再烦恼的事都算不了什么了,好几次,我都把跟我的人吓的一跟头……”
或许真是那个感觉太甜蜜,萧弘澄眯眯眼睛,就是在这样忐忑的时候,他也似乎沉沦了一般露出笑容来。
周宝璐听的暗笑了一下,却没听到下文,忍不住回头偷看,却见萧弘澄目光放空,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别的甜蜜似的,漂亮的脸上那种笑容,比他形容的漫天漫地的欢喜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