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云见这阵仗,还以为自己在外头做了什么事呢,却见梁氏亲手倒了茶递给他,说:“你给我透个底,咱们家大姑娘是不是有大前程了?”
周继云不妨她问这个,倒是一怔:“你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梁氏道:“房里没外人,丫头我都打发到外面去了,门口有琼心守着,你只管说就是,咱们家大姑娘是不是要与大殿下有点什么?”
虽说男主外女主内,外头的事没有她多问一句的,但到底在一个家里,静和大长公主一些举动梁氏也是看在眼里,猜起来也不难。
周继云权衡了一下,到底是结发夫妻,情分也是好的,终于点点头。
梁氏眼睛有点发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怪道呢,我跟你说个事,你想想怎么着才好。”
周继云见她语气慎重,也就坐直了身子等她说。
梁氏想了想:“今儿我那个嫁到田家的三堂姐来看我,你大约还记得她吧?她父亲与我父亲是嫡亲的堂兄弟,因都在帝都,平日里我们也常来往的,今儿她与我说了半日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大姑娘的事,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哥儿要相看大姑娘,就跟她说了,大姑娘是母亲的心尖子,大姑娘的亲事,别的人都是说不上话的。”
梁氏有一点被人哄骗的不舒服,停了一停才道:“后来她才跟我说,原是在锦山的时候,大姑娘得罪了三公主,十分不给脸面,叫庆妃娘娘很是不悦,便想着要拿捏大姑娘一个错儿,就给了我一件首饰,说是逾制的,叫我送给大姑娘,鼓动着进宫的时候带,到时候,庆妃娘娘出面,治她一个逾制的罪名,三姐还跟我说,这首饰是宫中旧物,并不是如今的款式,外头人没见过,不是在宫中久了的,上了年纪的人,其实看不出逾制来,待庆妃娘娘出了气,也无非就是训斥大姑娘一番,挽回颜面罢了,并不会伤筋动骨,拿大姑娘怎么样,而且因咱们看不出逾制,又是送贵重首饰,无非是个好心办的无心之失罢了,并不会怎么样,但庆妃娘娘会记得咱们的好处。”
还没待她说完,周继云脸色已经冷的冰霜一样了:“东西呢?”
梁氏真被周继云的脸色吓到了,忙解释:“你当我什么人呢,我就算平日里心眼儿小些,爱吃点醋,也是知道轻重的,我嫁到周家,就是周家的人,大姑娘便是我的嫡亲侄女儿,自然比堂姐亲近,哪有帮着外人来拿捏大姑娘的道理,东西我自然没敢收,三姐走的时候,还一脸不高兴呢。”
周继云脸色总算略微缓和了点:“幸而你明白,我瞧着你那三姐不是什么好的,一味讨庆妃的好,她要讨好是她的事,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堂姐,就不顾你的死活?”
梁氏见他缓和了点,才低声把今儿晚饭前的事跟他说了,有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想着三姐走了这么一趟,我又没应,也不大好,如今做一点半点儿来做做样子,在庆妃娘娘跟前也有个话说,不求娘娘记得咱们的好处,只要不记恨咱们,也就够了,没承想母亲就恼了,我才觉得不对劲,这哪里是小姑娘的口角脸面的小事,这里头必然还有点大事。我这才急着请你进来,问个清楚,若是有哪里不妥,早些补救才是。”
女人的直觉,还真不能小觑,周继云心中是有数的,公主府的态度,武安侯府的态度,大殿下的意思,甚至是皇上的意思,现在都多少有一点数了。
就连大殿下与璐儿私下里的联系,他也有所耳闻。
有人想要拿这事做文章了?
现在可是要紧关头!如今不少人都是猜测盘算,三位皇子催命一般的长大,如今年龄都不小了,这一两年赐婚势在必行,皇子成亲就要开衙建府,唯有太子依旧住在宫中,是以册立太子或许还比赐婚更早些。
最大的可能就是今年秋天了。
这个时候,自然各方力量都在蠢蠢欲动,兄弟间的较量一触即发。
这难道是庆妃已经狗急跳墙了,到处动手了吗?
梁氏虽说姓梁,可并不是一家的,平日里虽然也常奉承庆妃,可到底没有显出死心塌地的样子来,庆妃就急吼吼的来找她了?
还是这的确是一件小事,庆妃觉得梁氏为着奉承她,会替她办呢?
梁氏与周继云也是六七年的夫妻了,对他的性子多少有点数,有事了,藏着掖着反倒得罪他,不如说个清楚,他还更肯出手。
是以梁氏脸虽有点红,不大自在,还是跟他说:“妾身想着,大约是妾身进宫给庆妃娘娘请安的时候,也说过两回母亲偏疼璐儿,把咱们家静儿比了下去,有时候和姐妹们说起家常来,也偶尔有这样的话,所以或许庆妃娘娘才打发我来办这件事?”
周继云一晒:“亏你还是人家婶娘,跟个小姑娘较劲儿。”
梁氏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哪里是我跟她较劲儿,我只是替静儿不服气,我们家静儿除了年纪小点儿,论模样论聪明劲儿,哪里就比不上人了?”
周继云点点头:“这样说,倒也是说得通的,既然知道你平日里不大喜欢璐儿,那么在宫里训斥璐儿逾制,当众给璐儿没脸,想来你是愿意见到的,也的确不是很大的事,担不了多少干系,你平日里也肯奉承庆妃,她想着,你这一次会替她办这件事,想来也是有可能的。”
这段话说的梁氏脸都红了。
说老实话,她的确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也看不出多少不对劲来,当时也的确差点儿答应了,如今想来或许还是她的直觉救了她。
周继云心中却另外有盘算,这件事看起来的确是一件小事,如果真的如说客说的那样,那么就算着了道,也不是十分要紧,可联系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局,这说不准只是一个引子,或许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周继云沉吟了半晌:“你说的我清楚了,我去和母亲商议一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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