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尧不禁想了想,然而片刻十好几,他却还是觉得,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
整个仪式必须在子时结束、丑时来临之前结束。
张子尧站在队伍的最末端,也只能耐着性子看着前面的人一点点减少——当他终于缓缓靠近那座庞大的宫殿,近到几乎能看见门上两只狮子的鼻孔,他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在他前面不远的是那个之前找他麻烦的猫又,张子尧注意到这只妖怪在进门之前曾经趴在两只狮子门把手的耳朵边窃窃私语了什么,刚开始张子尧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队伍终于到了他,当他想要按照前面的妖怪那样检查过请帖便迈过门槛时,他却被拦了下来——
“慢着,慢着。”左边那只狮子严肃道。
“不许走,不许走。”右边那只狮子戏谑道。
张子尧心中一紧,脚下停顿,好在这个时候他戴了面具叫人看不出他脸上的不自然,他只管抬起头沉默地去看那两只狮子,而这个时候,左边那只严肃的狮子道:“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刚才有个猫又跟我举报,说今晚要注意犬神家的妖怪们,听说是那个叫胧月的阴阳师前几日不慎失去了一只犬神,所以找了个人类来代替,他想要玉藻前娘娘的前世今生盆。”
胧真说过,在特意去除身上人类气息、喝下符咒酒后,唯一能分辨出他是人类的方法便是让他摘下面具。然后对视他的眼睛。
张子尧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此时被那两只门把手盯着。仿佛胃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揣测不安,却始终低着头,只是言简意赅道:“不是人类,不摘面具。”
“那你就别进去。”左边那狮子非常坚持。
张子尧:“……”
“——怎么?你一小小门神,凭什么让本君的宠物摘下面具让你窥视?”
此时张子尧身后响起脚步声,烛九阴拢着袖子走上台阶,那张英俊的面容之上带着不可轻视的傲慢,他垂下眼帘瞥了一眼那门神,懒洋洋笑道:“你不是不知道吧,本君占有欲很强,宠物为何要戴着面罩?那只是因为那面具之下的面容,只有本君才可看。”
右边那只狮子惊讶道:“烛阴大人。”
“我道是今晚上空气息特殊,似与寻常不同,原来是烛阴大人来了。”左边那狮子从容淡定,“您说您占有欲强,那便更说不通了——犬神家的都是拿着胧月的请帖前来,若真像您所说眼前的犬神是你家养的,您怎么会同意它与胧真结契?”
烛九阴:“……”
张子尧:“……”
完了完了。
碰上个带脑子做事的了。
张子尧在心中将那只可恶的猫又诅咒了一千万遍。希望它干脆掉进前世今生盆里淹死自己拉倒,同时转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烛九阴,正以为他也终于没有了办法,这时候却只见烛九阴淡淡瞥了眼门神道:“放肆。本君做什么想什么,还要同你一一解释?”
左边那只狮子沉默。
张子尧:“……”
差点忘记了面对一切套路,烛九阴的唯一反套路就是没有套路——上来先装逼,装不了逼就索性撒泼耍横。
然而今天这只狮子却像是硬骨头,在片刻沉默之后。它只是变得更加严肃:“小神不敢,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是烛九阴大人也逾越不得,今日这只犬神必须摘下这个面具,否则——”
烛九阴:“你在威胁本君?”
左边那只狮子仿佛不太自在地动了动,片刻之后令人震惊道——
“如果烛阴大人这么认为的话,那姑且就算是……”
这句听上去不怎么地的话成为了这只门神的遗言。
因为当它话语刚落,烛九阴便面色阴沉一掌拍向那座大门——一时之间,哪怕是站在门边的张子尧仿佛也感觉到有什么力量从他的身体直接穿透,脚下的地面震动起来,风起,风中仿佛有厉鬼悲鸣之中夹杂着野兽痛苦的哀嚎!
所有走远的或者还未离去的妖怪一瞬间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务,一脸茫然加惶恐的抬起头看向玉藻前殿的方向——正窜眼珠子糖葫芦的河童捏爆了手里的眼珠子,奶油飞溅它一脸;卖胧真内裤的鲶鱼手中百宝箱掉落在地,宝物撒了一地;蹲在池塘边的两只青蛙妖怪扑通通直愣愣地吓晕过去掉回池塘里……
阴风怒号。
狂风呼啸!
未有站在玉藻前殿台阶之下,独眸金眼小童拢着袖看着顷刻间风云变换的天,淡淡道:“弑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