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尧没办法,只能往那瑞王爷跟前一站,然而还没等他或者是管家开口,那原本半躺在横榻上的人便坐了起来,摸索着拉过张子尧的手,嗓音低沉笑道:“早知你们功底如此深厚了得,压别的角儿一头,本王也不用大清早的跑来这吹那凉风听戏。”
张子尧:“?”
管家:“……”
侍卫:“……”
雪舞、芳菲:“……”
在场的除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张子尧外,剩下的便只有蒙着眼、拽着张子尧的手不放的瑞王爷还能保持微笑了。
一阵凉飕飕的清风吹过,众人石化。
而此时,楼痕只觉得捏在手掌中的手似乎有些许冰凉,指节也比寻常姑娘粗旷一些,不过总体手感倒是不错,软绵绵的,便不等那握在手心的人回应,他又捏了捏这掌心的手,唇角轻勾:“怎的不说话?”
张子尧瞪着眼看着瑞王爷,心想你想让我说啥你先放开我的手啊?
然而此时,已经有人替他下了决定。
在周遭一片犹如深处坟地的死寂中,从张子尧所在的方向,一声不屑男音响起,道:“臭流氓。”
楼痕一愣,笑容僵在唇边。
周围的死寂程度立刻从坟地上升到了葬礼现场。
张子尧不顾自己的手还在楼痕手中,低下头错愕地看了眼腰间挂着的画卷,再茫然地抬起头,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绝望。
第十一章
一个乡下来的小小画师,当着众人的面摸了王爷的玉手不说,还胆敢登鼻子上脸骂王爷“臭流氓”!
何等胆大包天!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上前大喝一声:“放肆!”
紧接着王爷身后那一大排的侍卫也醒悟过来,齐声怒道:“大胆!”
张子尧这乡下人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对着自己咆哮,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我不是……那话不是我说的!是画儿……不对,是那嘴贱的龙——啊啊啊我说不清!总、总之同我没关系的!”
张子尧以前就是个不爱同人争执的慢性子,这会儿越急嘴越笨,一张脸憋得通红像是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蕃茄似的,他拼命往后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瑞王爷的手中抽回,奈何后者却像是中了邪似的,虽听见耳边响起的分明是个少年的声音,心中多少知道是他冒昧抓错了人,然而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减,只管将那正努力想要挣脱的手牢牢握在一只大手中,然后用另外一只手顺手扯了覆在眼上的布条……
楼痕第一眼和张子尧打照面就是这么个情景——当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脸红脖子也红,唯独一双乌黑的眼在不安地微微转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哪来的小孩,着急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你是谁?”楼痕问。
“草民张子尧,是名绘梦匠,来自南陵县同理镇,前些日子……”
“啊,我知道了,”楼痕说,“你就是那江湖骗子画师对吧?画艺不精偏要强调自己是绘梦匠,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戏法让画里的生物动了起来,隔天再看便消失了……听说画可是卖了不少钱,够在你们那鸟不拉屎的乡下买一座宅子。”
“……”
听起来,这王爷是不知道借真灵和借假灵的区别了……只是,张子萧那张画够买一座宅子?这么多?张子尧有点儿懵。
“李大人哭爹喊娘上当受骗,本王还当你卷款逃亡了呢……怎么,居然没跑?”
“……”
说话的时候,楼痕是带着笑的,他唇角微微勾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瞅着面前满脸呆愣的少年,完全看不出一丝丝当初说好的“勃然大怒”。
而张子尧被楼痕这么一连串的话说得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一座宅子”“一座宅子”“一座宅子”“赔不起”“怎么办”“赔不起”“怎么办”,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儿来,脸红透了半边天,只是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被对方还捏在手掌心的手:“……王爷抓着,逃、逃不了。”
楼痕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