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臻这时缓神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扑的人是岑自逸,顿时呆滞。
她甚至都记不得怎么扑进岑自逸怀里,但她知道他并没有趁机抱住,这一点她还是挺感激他的,不然,那得多难堪,还说不清楚。
另一点吓呆她的是岑自逸胸口的衣服一片粘糊的泪涕,看着他白色衬衫上醒目的污垢,袁臻几乎无地自容,尴尬到要崩溃。
岑自逸倒没有在意,他拭净袁臻的脸,将废纸扔进垃圾桶,转过身,迎上袁臻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不解地愣了愣。下一刻,见袁臻抽出纸巾,示意他坐下,岑自逸刚挨着床边,袁臻迫不及待拿着纸巾擦去他衬衫上,胸口处的泪涕。
岑自逸总算明白过来,其实他早知道,袁臻哭的时候,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那泪涕沾到他的衣服,开始有些微热,随即略凉,到现在已是粘糊糊。
岑自逸有轻微的洁癖,但他顾不上这点瑕疵,这时被袁臻一番忙手擦拭,他有些好笑,奇怪的是,这么脏兮兮的一片并没有让他感觉难受或不舒服。
岑自逸任她慌乱擦了一会,却越擦越脏,那一片污秽又扩大了一圈。他只得阻止:“行了,别忙了,等会回去我就把它换了。”
袁臻听说他住公司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去,她踌躇片刻,讷讷地说:“那,那我给你洗…”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妥,急忙戛然而止。
岑自逸笑笑,说:“不用,一件衬衫而已,我又不是没洗过衣服,还能让你一个病号忙活着。”
袁臻愈不好意思,她对岑自逸的印象也渐渐改观,就冲着他没有趁人之危或伺机而动的人品和素质,她实在也摆不起脸色给他。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先填填肚子,阿姨已经在弄晚饭。”岑自逸将一旁的袋子提过来,递一块面包给她。
那面包是刚烤出来,撕开包装,扑鼻而来的新鲜香味使袁臻感到肚子饿的厉害。她张口就吃,也没觉得多难为情,反正这一个月来,袁臻的什么丑态都在岑自逸面前呈现。不痛快的时候就撒气,心情好的时候又笑到没形象,疼的时候嗷嗷乱叫,伤心的时候嚎啕大哭。只是类似今天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面,却属次。
一块面包下肚子,袁臻伸手又要,岑自逸递了一个削好皮的水果给她。
袁臻蹙眉。
“饿了一天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免得伤胃,先垫垫,过会儿就吃饭。”岑自逸说着,毫不客气收起袋子放一旁桌几上。
见岑自逸一副不肯通融的样子,袁臻心里暗暗气恼:看他一板一眼,管的真严,跟她爸一个样!
袁臻叹气,想着:这面包味道真不错,好吃!
岑自逸看她顶着一双肿胀的眼睛,一直盯着袋子里的面包,馋到不行的模样,心里也是暗笑:真像小孩子的脾气,这一天饿着,又哭又闹,一会儿工夫又缠着吃。
她能保持这么纯真可爱的心性,源于她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
岑自逸这一段时间的频繁来往,使他更迫切想要加入这个充满温馨的家庭,想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袁臻怎么闹腾无理,落在他眼里,都是真性情使然,丝毫不觉得她矫揉造作,反而认为她就应该是这样坦率。
还有袁臻的妹妹袁熙,她也是无忧无虑的直爽性子,熟络了以后,总是笑嘻嘻打趣:“嗨,未来的姐夫,怎样?我姐对你动心了没有?”
“唉呀,你太逊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打动我姐…”
“加油哦,未来的姐夫,我看好你!”
而和蔼可亲又通情达理的袁父袁母更是让他惊诧,原来还有这样开明的父母!
他对父亲的印象止步十六岁那年,父亲性格沉闷内敛,他很少从他脸上看到舒畅的笑容,偶尔几次,也是因着他的优秀成绩。
但父亲不善于表达,最好的方式就是递了几块零钱或一些书笔之类,作为奖励。父亲有时心事重重抚着他的头,喃喃低语要争气的话或幽幽叹气,也许那时,父亲已经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
岑自逸并不明白父亲一直的沉郁是什么原因,后来,他知道,因为母亲的强势。不,母亲不单单强势,她所谓的那些真知灼见彻底打垮父亲一次次好不容易坚垒起来的信心。他拗不过母亲的固执己见,他只能妥协,到了最后熬成心结,再也解不开。
这些彻悟是父亲走后,母亲将所有的精力投在他身上,企图改变他。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拼命努力,克苦勤奋不仅仅是秉着知识改变命运的信念,更是为了能摆脱母亲的掌控。
袁臻捧着水果,心里虽然生气岑自逸的固守成规,但她也老老实实将水果啃了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