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到自家祟君瞬间就变得有些琢磨不定的诡异表情,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的河伯先是有些紧张地沉默了一下,又努力维持着镇定一字一句皱着眉开口道,
“祟……祟君,您也别怪阿镜……老臣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但您现在的身份……真的不比从前了,之前大家都以为您和那晋姓师……是为了能顺利找回龙角的事才虚与委蛇的,所以也从来不敢多加议论……可自打上次您从那什么三身国回来之后,您这心思咱们还真就没摸透过……毕竟从前您也爱和我们开些玩笑,却从来不开这种……玩笑……搞得我们真有些担心您彻底为了个凡人陷进去了……把从前的志向和权谋之心都忘光了……”
“……”
“可您也明白,您和那晋姓师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啊,他如今这么待你好,谁知道又是不是一时兴起,哪天就又将您弃之不顾了呢……咱们毕竟都是些活该遭人家看不起的祟,压根也不可能高攀不上他们,他就是那天上的云咱们就是那地上的泥……您现在这么上赶着天天凑到他面前洗衣做饭百般讨好丢了尊严,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笑话和看不起您啊……”
“……”
“……而且大伙现在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您一声祟君,您看上去也压根不愿意接受那祟主之位,但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只要小祟主一天没长大,诸多担子就得您继续帮忙挑着,这外头时局未定,老祟主的势力还天天盯着您……哪怕是顾忌一下死去的奉青祟主和如今已经可怜到无父无母的小祟主,您也得更加谨慎些行事啊,切勿因一时忘情而将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和等待前功尽弃啊……”
河伯这番话明显是真心实意,看上去也压根不怕他怪罪,更因为小心提醒了一句他多年前对张奉青的那些亏欠,所以造成的效果很不一样,而闻言垂眸站着的秦艽闻言也没回答什么,过了会儿他才冷冷地望了眼旁边脸色尴尬,摆明了也是站在河伯他们那边的金竟之就转身回龙池边去了。
可本以为会被他一顿恶狠狠教训的河伯一见他竟是这反应却是愣住了,许久一旁的金竟之才一脸头疼地开口说道,
“……青鱼公,你刚刚干嘛那么说……祟君都生气了……什么笑话和看不起……什么活该被抛弃,什么天上的云地上的泥,你这是要活活气死他吗……”
“我也……好好好,我……我的错我的错,可我……我也不是成心的……就一时脑子发昏顺嘴胡说八道了……祟君……祟君真生咱们的气了啊……”
被金竟之这么一说,河伯这老头整条鱼也有点不好了,毕竟他在秦艽身边这么久了,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他居然会在生气后是这个奇怪反应的,而好死不死的,边上一直不说话的横行介士却是忽然就犹犹豫豫开了口,而他这张烦人的螃蟹嘴里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全让河伯和金竟之集体都差点吓得蹦了起来。
“……老鱼,阿镜,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但我刚刚……好像……看到祟君的眼睛都有点红了……”
河伯金竟之:“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薏苡:一种植物,注意,这和本单元的主线有关哦。
第80章姒
都长到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见自家大舅主动说要来参加自己的家长会。
尽管一个礼拜前,晋长鸣就已经得知了晋衡和秦艽他们俩今天可能要一起过来看自己当众发言的事,但是真到了这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底产生了一丝不太真实的感觉。
虽然和他说好今天要来看他出风头的秦舅妈因为某些他也不太懂的工作原因,最后到底没能过来这件事是有点让他失望,但本来都根本不抱希望的晋衡今天居然真的能准时出现,倒是有些在晋长鸣小同学的意料之外了。
而不可避免地因为今天这件事而有些紧张,原本还在心里想着,自己待会儿上去该如何在晋衡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晋长鸣一看到自家大舅竟然一直都在和那个小胖子说话,根本都不抬头往自己这边看了,本就在心里悄悄憋了半天的不爽立刻就涌上来了。
可他自从去年过完生日之后就一直自诩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自然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在晋衡面前发作闹脾气,所以只能强忍着等到老师挨个登记完家长信息之后,才一个人悄悄躲到礼堂后面的某个角落里嘀嘀咕咕了起来。
“烦死了烦死了,那个只会傻笑的死胖子……以为自己长得很可爱吗……兔子舅舅,兔子舅舅,呕,呕,要不是看在我舅妈认识你爸爸的面子上……看我不打的你哭爹喊娘……”
在某位不良舅妈的熏陶下,之前便有窝心脚踹飞同学前科的长鸣小少爷这么心里泛酸地想着,便一个人对着眼前黑漆漆的墙面就一脸嫌弃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所幸之前他家舅妈对他的各种好和疼,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无论他怎么对张长声吃醋有意见,看在他是秦艽朋友儿子的面子上,晋长鸣还是打算先忍忍这小子等他彻底滚蛋了以后再说的。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历史悠久,据说和学校一同存在的旧礼堂除了平时学校办活动就很少会有活人来的缘故。
无论是地上皱巴巴的旧报纸,拧成两段的订书针,生了锈的旧剪刀还是那些乱七八糟悬挂在墙上的深红色幕布后都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再加上那呛鼻子的灰尘和门窗霉变味道,更是给人打从心底的恶心和反胃的奇怪感觉。
而仔细听才能隐约感觉到外头喧哗吵闹的人声正在渐渐离这个屋子远去,此刻正完全沉浸在个人情绪中的晋长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光线而折射在墙面上的‘影子’正在一点点脱离本该禁锢着它的墙面,并探出黏黏糊糊的身子和一只漆黑潮湿的‘小手’去试图抓住地上的那把旧剪刀。
呀,一点,一点,又一点,就快到了——
挣扎而兴奋的唾沫吞咽声抑制不住地响着,细长而诡异的‘手指’像是硬生生撕开身上的表皮和血肉一样想要从身体连接处部分的墙面中挣脱,而地上的那把剪刀便是它唯一能达成自己愿望和野心的途径。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一阵属于四五岁孩子的嚷嚷声却忽然在门外出现并一下子把这间屋子都拉回了人间,而伴着墙中‘黑影’狰狞而仇恨地呲开牙齿并快速地恢复原状,猛然间回过神来的晋长鸣这才一脸疑惑地就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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