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被暂且安置在书房的软榻上,他只着亵衣,伤口已包扎好,仲密跪在榻边喂他喝药,他躺在榻上眼皮半耷,气息微弱,看不出是否清醒。
崔春良把鱼郦拽到榻前,躬身冲赵璟道:“官家,娘子来了,她听说你遇袭很是担心,刚刚还哭了一场。”
“呵……”赵璟轻嗤:“她不会哭,她会高兴的。”
鱼郦将头偏开,心想他耽误了她练剑的时间。
仲密仰了头看向鱼郦,那张明媚的容颜在一片纷乱人影中灿然静立,犹如暗夜明珠,亮得惑人心神。
突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赵璟执意让崔春良把他扶起来,靠在粟心软枕上,他顶着一张因宿醉和受伤而憔悴的面看向鱼郦,朝她伸出了手。
鱼郦站在原地,没有理睬。
赵璟重伤在身,支撑不了太久,手颓然落地,他额上冷汗涔涔,虚弱地问:“窈窈,若我有个差池,你愿不愿意陪我?”
鱼郦摇头:“不愿意。”
赵璟垂下眉目,目中光影寂落,转瞬一片黯然。
他默了许久,倏然道:“召文贤琛、嵇其羽、谭裕来见朕。”
崔春良躬身要劝,他打断:“把江陵郡王带来。”
听他提及寻安,鱼郦眼睛骤然放光。
赵璟却让她躲去屏风后。
嵇其羽三人来得很快,一直到崇政殿门前才惊闻官家遇刺,三魂丢了两魂半,忙奔进殿内,跪倒在御榻前。
赵璟强撑着坐稳,缓慢道:“若朕不测,诸卿当拥江陵郡王为新君,然郡王年幼,需诸卿辅政静待其成年。”
谭裕跪着往前挪了一步,哀嚎:“官家不要胡说!”
“师兄,请你安静,朕还未说完。”赵璟艰难轻言,额间流下汗珠。
嵇其羽红着眼睛把谭裕拖了回来。
赵璟抚着胸口剧烈咳嗽了一阵,胸膛上的白绢渗出血迹,崔春良慌忙上前,被赵璟摆手斥退。
他接着说:“京邑防卫、皇城司、殿前司、兵马司在谭裕之下各司其事,其羽,朕擢封封你为吏部尚书兼平章军国事,你这些年沉稳了许多,此位职责不轻,务要谨慎尽力。你恐怕是自前朝以来最年轻的尚书,你要用对朕的忠心尽心佐助朕的儿子,好好看着他长大。”
嵇其羽合拳,哽咽道:“官家放心。”
赵璟颔首:“文卿。”
文贤琛是三人中最镇定的,只有藏在敝屣下手的颤抖流露出他一点点真实情感。
他跪伏上前。
“你是他们中唯一正经的进士出身,也是朕最倚重的。萧相国野心勃勃,若朕身后必称霸朝野,朕会留下遗诏赐擢你为中书省侍郎,仅次于萧琅,你可有信心能压制住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或许是惊于,这文贤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而赵璟也未表现出对他过多的倚重,但在关键时候却委以最重的重任。
一直沉默的仲密抬头掠了文贤琛一眼,神色微妙。
文贤琛持重如初,他端袖揖礼,“官家诏谕,臣誓死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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