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怔了怔,立即就想把手抽出来,谁知鱼郦抱得太紧,抽了几下无果,便干脆由她去。
迷朦间,鱼郦感觉到他倾身过来吻她的额头,她还戏谑:这个色胚,真是男女不忌。
这么多年过去了,鱼柳的性子好像没怎么变,喜好杯中物,每每烦心时就要喝上几杯。
两人隔街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雨,鱼郦听见身后有些动静,朝鱼柳打了个手势,便转身回来。
正见赵璟醒了坐在床上,满头虚汗,仓皇失措,见到鱼郦,神情才略有舒缓,将她圈进怀里,声音中有些脆弱:“窈窈,你去哪里了?”
“只是有些口渴,去倒了杯水。”鱼郦任由他抱着,淡淡地说。
赵璟将她扣在床上,倾身紧紧攫住她,满是不安。
两人对视许久,他急促的呼吸才慢慢舒缓,只是目中凄郁难消,渐汇成深深的伤戚。
他像是累极了,躺倒在鱼郦身侧,如旧揽住她,声音宛若叹息:“睡吧。”
后半夜倒是睡得沉,一觉醒来赵璟已不在身侧,鱼郦拥着被衾想了一会儿心事,忽听门被推开,已经穿戴齐整的赵璟端着朝食进来。
他不用人伺候,独自把碗碟摆在膳桌上,道:“你若是醒了就起来吧,等用完朝食咱们出去转转。”
鱼郦没说什么,默默趿上鞋起身梳洗。
朝食的种类很多,两碗黄籼米粥,一碟烤鹧鸪,一碟酒香螺,一碟炸馓子,一碟烤黄牛肉,还有一大笼蒸春饼。
鱼郦盯着那牛肉,“按照律法,食用牛肉要刑一年。”
赵璟挑眉:“是吗?是抓我还是抓你?抓人的是大理寺还是刑部?”
鱼郦看了他一会儿,默默低头用膳。
晨光熹微,窗牖半开,有鸟雀栖息在枝头嘤啾,两人专心用膳,偶有碗筷磕碰的轻微声响,这样都不说话,倒是有种难得的安宁。
鱼郦心里仍旧忐忑,在等着赵璟翻旧账,谁知一直到吃完他都没再提,一边用帕子擦嘴,一边道:“城西有瓦舍,城东有构肆,你想去哪儿?”(1)
鱼郦想起相里舟告诉她的联络之所在城西,便随口道:“那就去城东吧。”
两人临出门前,赵璟道构肆人多眼杂,非要鱼郦遮面,她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他争执,便依言戴上幂离。
今日出门却不见嵇其羽,鱼郦随口问了句,赵璟说:“我让他去查在王屋山围攻你的刺客来历去了。”
鱼郦点头。
她留心观察,除了驾马车的小厮,另有几十暗卫微服跟随,左右道旁也有些眼熟的面孔,想来天子出行总是要费些周折的。
鱼郦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马车一阵微小的颠簸,拐进一条繁华的街衢,叫卖声连同孩童的嬉笑声传来,她撩帘去看,见街头有几个垂髫孩童在玩闹。
她一时移不开眼,直到马车走远了还抻头去看。
赵璟收在眼底,却没说什么,将凝在鱼郦身上的目光收回,颇有些漠然。
垣县并不大,马车很快驶入城东,赵璟撩袍下车,站在下面朝鱼郦伸出了手。
她扶着他下来,只见面前至少挤挨着十余座棚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丝竹飘扬,戏腔婉转,喝彩声不断。
赵璟领着她进了其中一间,腰棚以竹帘相隔,两人坐的这一间正对戏台,左右空着,观戏便利又清静。
戏台上正演着皮影戏,是时下最时兴的话本,讲的是一对少年夫妻几经搓磨最终劳燕分飞的故事。
正唱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赵璟斟茶的手略抖了抖,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正溅到鱼郦的手背上。(2)
她也因这两句诗而出神,冷不防被烫,捂住手背嘤咛。
赵璟忙去看她的手,白皙雪腻的手背略微红肿,他吩咐近侍取来药,从瓷钵中挖出一点剔透的膏给她细细涂抹于手背。
看着他专注的神色,鱼郦想起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