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秦王正歪在榻上在与他的表兄说话,姚辰英冷着一张脸进来了:“殿下。”
秦王很不喜欢“监国”这个头衔,齐王行此悖逆之事,难道还能回来登基不成?他明明应该就登基了的,两宫、丞相们为了弄权,竟然辖制起他来了!
“什么事?”秦王也冷着声音问。
姚辰英道:“齐王奔胡了。”
秦王一惊,又是一喜,最后表情定格在了愤怒:“什么?他竟然敢叛国!”
姚辰英道:“现在该对付的不是他,是胡人!有了他这个借口,胡兵就师出有名了。”
秦王又惊又怒:“什么?不是已经命边将……”
“防备与开战是两码事。”姚辰英得跟秦王解释,加强戒备,是让敌人知道你警戒了,让他们动手前多想想,避免许多战争。可一旦开战,就不是这个规模了,仅凭戒备是不够的。
王叔亮与施季行心力交瘁,随后也到了。
秦王问道:“冼相公呢?”
冼敬病了,听到齐王奔胡的消息之后就气病了。事情终究不可挽回了,齐王是不是被人坑害的、是不是被冤枉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他选了最不应该走的一条路,局面变得难堪了起来。
姚辰英道:“要及时应对才好。”
秦王道:“快过年了。”
王叔亮道:“是,希望新年能有新气象。”
秦王的表兄道:“诸位相公,正旦要怎么过?改元吗?新君呢?齐王已投敌国,还要留着祖宗基业等他回来吗?”
丞相们对望一眼,把太后排斥出去之后,拥立新君的时机也到了。秦王这急切的样子,却让丞相们心中摇头。齐王的事情怕是真的有鬼。然而几位将皇子们从头过一遍,也只有先轮到秦王了。
姚辰英道:“确是如此,只是不知殿下身体……”
秦王道:“我可以。为了国家,我何惜此身?”
王叔亮道:“仓促之间,恐怕典礼未能齐备。”
秦王道:“非常之时,一切从简。”
丞相们面无表情,缓缓向他行了一礼,心情都颇为沉重。他们不但要应付齐王、天下,还要再应付一个新君。新君又有生母,两位太后、一位太皇太后,后宫也热闹了起来。得意者有之,但许多人这个新过得都不痛快。
……——
南方却是好好地过了个年,又好好地给祝缨过完了生日。新君登基之事,祝炼已经带了贺表过去了,也不用幕府再多操心。
京城的信函、公文、邸报、旨意等祝缨都收到了,大部分被她扣住了。快过年了,何必让大家不痛快呢?虽然安南并不会因为皇帝而不开心。
她这个生日过得花团锦簇,人人高兴。何月明也不惦记祝炼还在京城,连林戈都没有对她大伯翻白眼。
人们分批向祝缨祝寿,赵苏这样的老资格一拨,祝重华这样已经居高位的土著又是一拨,林戈、赵霁这样的小孩子是另一拨。又有府中帮佣也凑趣。此外又有城中百姓,选了有老有少的一些人,都到幕府来讨寿酒吃。
热热闹闹。
生日之后不久,祝炼便与路丹青、祝彤又带着人马回来了。本以为领着人马过去,会度过紧张的交替时节,没想到京城出了更大的事故,一百号人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原模原样地回来了。
“愚蠢啊,一开始就该给齐王发丧的。京城给他发了丧,他就是个死人了,在外面干出什么事来就都是假的。”祝缨说。
祝炼道:“打一开始没人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还留着余地。一步错、步步错,致有今日。”
祝缨对祝彤道:“你去北关,先给苏晟打下手。”
“是。”
祝彤也不问为什么从西关又给她调到了北关,稍一收拾便往北关去。北关往来的人明显变多了一些,除了商人,竟还有人拖家带口要往安南定居来。祝彤感觉,祝缨将她调来,或许与此有关。
到得六月里,眼见田里的庄稼开始显出点黄色,一骑快马送来了关于北方的新的消息——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