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沟,晒场边,一大群吃瓜众在拍掌叫好,声音最响亮是高履行,这小胖子曾经被李善一脚踹中膝盖,要不是躲得快,脸就得和李善的膝盖打个照面了。
“今日还不错。”向来儒雅的房遗直点头赞道:“至少没从马上摔下来。”
一旁的长孙冲还是第一次来,咧着嘴笑道:“据说前日一个照面就被宝琳挑下马了?”
“半个照面吧。”尉迟宝琳嘿嘿笑了,冲着晒场上吼道:“小娘子绣花呢?!”
李善听的满头黑线,对面的程处默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手中长棍一探一缩,引得李善伸出长棍。
程处默两腿用力,趋马加,手中棍如毒蛇一般猛地探出,棍头点在李善的肩头,将其戳落下马。
李善倒也不沮丧,对方家学渊源,不说槊术,这本就快马奔驰,还能瞬间趋马再加,就不是普通士卒能掌握的。
战阵上,骑兵冲阵,很多时候,加、减、转向就能决定胜负生死。
“李兄勿需气馁。”尉迟宝琳高声道:“他是胜之不武,居然还手持长棍!”
李善气得将刚捡起来的长棍摔过去,程处默还算厚道,而尉迟宝琳就有点……
前几日,尉迟宝琳夸口空手对阵,两三下就将李善手中长棍给夺了去,引得众人啧啧称赞,都说尉迟宝琳得其父真传。
去年洛阳大战,李元吉三次被尉迟恭空手夺槊……呃,李楷私下说,为此齐王引以为耻,愤恨秦王,这可能也是齐王依附东宫的一个原因。
“至少未有坠马,五个照面才被打落。”李楷安慰道:“大半个月进展神……只可惜了那根好马槊。”
“德谋兄这是夸还是贬?”李善没好气的说:“这许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大半个月前,李善被尉迟宝琳、程处默现……这厮不会使兵刃,还不会骑马,然后就开始使劲儿欺负李善。
其实李善是会使兵刃的……呃,手术刀算吗?
隋唐时期世家子弟若论武,大都指的是马上冲阵杀敌的武艺,所谓的江湖武艺,那要等到宋时了……从北宋开始,中原王朝就很难组织成规模的骑兵军队了。
所以平地较量,李善身高力强并不吃亏,但在马上较量……这技术难度非常高,别说一两个月,七八年都难出师。
偏偏尉迟宝琳的父亲尉迟恭,程处默的父亲程知节,是秦王府中公认的使槊好手,能和他们俩相提并论的也只有秦琼一人。
李善被欺负也正常,他刚开始连马都不会骑呢……不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些秦王府子弟时不时就要来窜门,而且都是携马带棍。
来得多的是尉迟宝琳,这厮连十一岁的弟弟尉迟宝琪都带来了……结果李善在后者手下也只坚持了三个回合。
程处默比较厚道,教授李善趋马和一些简单的使槊技艺,可惜时日太短,李善基本上是……谁都能欺负。
悻悻的转头四顾,李善诧异的看到了长孙冲,“长孙兄也来了。”
长孙冲笑了笑,接过高履行递来的长棍,“李兄,你我较量一二如何?”
“今日疲累,改日吧。”李善立即摇头,“再说了,长孙兄名门贵子,不敢得罪。”
“表侄也是好意。”高履行忍笑解释,“李兄技艺不熟,需得时常对练,才能有所进益。”
“说的是,说的是。”房遗直点头道:“学槊谁当年不是时常坠马?”
七嘴八舌的怂恿声中,李善铁青着脸看向了李楷,这是唯一的指望了。
“呃……”李楷呃了半响才说:“李兄……诸人之语也算在理……”
哄然大笑声中,长孙冲手持长棍利索的翻身上马,而李善是在程处默的帮忙下才踩着马镫爬上高高的马背,然后接过李楷递来的长棍,慢慢悠悠的趋马进了晒场。
“十个照面?”
“五个照面足矣!”
李善马术不是不精……而是只能做些最基本的,趋马往前冲还行,但减勒马不太行,所以也不太敢加,怕收不住……这交通工具又不能踩刹车。
至于转向……关键时刻,李善方向盘总打错,在马上,往左转应该是往右拨转马头。
不过李善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考过……不,是通过考核,虽然没证。
长孙冲意气风,趋马加,缓缓平抬长棍,对准了李善。
而李善只使马匹小步往前,待得两马交错之前,猛地两腿一夹,胯下马突然加,使长孙冲的长棍落在空处。
“虽是初学,但实在聪慧。”李楷笑道。
尉迟宝琳没吭声,但其他几人都纷纷点头,马上对阵,分出胜负最主要的因素不是马槊,而是马术。
马匹奔跑的度、加减能尽量扰乱对手的出手时机,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合适的出手时机。
但下一刻,众人有点不忍目睹。
刚刚被夸了句的李善收不住加的马,还好险从马背上摔下来……
拨转马头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对面的李善趴在马背上控制不住还在奔驰的马匹,手中的长棍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笑声中,高履行高声道:“都猜错了,一个照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