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和光又一次向李旬核对“熟人弟弟”身份,等消息到焦灼的李旬也慌了神,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全发了过来。
[他成绩很好,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孩子了,应该不是骗我。]
李旬一口咬定:[他一定去学校了,报到那天是我送他的。]
郁和光眉头紧蹙,视线落在发来的照片上。
那确实是一张乖巧又值得信任的脸,年轻清澈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光,带着懵懂的少年气,像夏日荷塘,干净清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你说,他叫什么来着?”登入管理处光脑查询的浮白,忽然僵住。
郁和光有不好的预感:“谢枝雀。”
“谢枝雀,19岁,溯游大学战斗系。”
浮白抬起头,一贯散漫的脸上却没了笑容:“他来报到后又离开了。理由是,回家探望。”
然后,一去不复返,凭空蒸发。
…………
夕阳斜照,长长人影落在斑驳泥墙。
郁和光在巷口停住脚步,举目四望。
收到李旬消息确认了谢枝雀失踪后,郁和光果断逃掉了晚课,他自己则离开校园前来寻找谢枝雀。
而跟着李旬发来的谢枝雀家庭住址,他一直坐到空轨尽头,又换乘数次公共交通,直到出了城市边缘又过几百里,才终于接近了目的地。
这里是华夏首都最边缘一隅,与城区不同,这里萧索,冗杂,缺乏管理。
年久失修的高楼像被扔进垃圾桶的鱼鳞,层层叠叠彼此挤压,违章加建和改造让本就破旧的楼群更像被打了补丁,五颜六色的杂乱。
楼与楼之间被扩建得狭窄,深处阴暗难以窥见阳光,堆积着的杂物更脏乱得令人窒息,不知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暗处等待着。
角落里醉汉的呼噜声忽高忽低,酒味混合着垃圾腐败的气味刺鼻,让人从踏足这片区域就难以呼吸。
任何阳光下的存在都会产生影子,难以分类的杂物需要容器承装。
这里就是收容所有问题的区域。
身份有问题的,犯过罪的,杀人犯,找不到合法工作的,怕被追债或寻仇的……各种社会边缘人和危险分子都聚集在此。
正因如此,这片区域的房租极低。如果“恰好”前任房主死亡或者看见没人住的空房子,还可以免费入住。至于这些“空房子”是主动还是被动,无人在意。
当地人将这里称为99区——隐藏在99+之后,根本不会被注意的夹缝。他们更常自嘲,99区是贫民窟。
郁和光听说过首都边缘的99区,但实地看到,这还是第一次。
他虽然父母双亡,但因为父亲公民信息清晰,是由华夏的国家抚育机构抚养长大,考上预备科之后就搬到了学校居住区,并没有沦落到贫民窟。
郁和光没想到的是,就职城市警备部队的李旬会住在这。
“这!郁哥,往这边走!”
李旬早等在巷口,兴奋向郁和光拼命挥手。
郁和光收回观察四周的视线,抬手回应李旬时不动声色撩过外套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枪。
墙角的躁动顿时安静,几个男人忌惮的重新退回去。
“草!看着穿得像城里的小少爷似的,怎么还带枪?硬得能崩了牙。”
郁和光若无其事走向李旬,只是他似乎走热了,将外套脱下搭在臂弯间。
于是走动间,流畅结实的肌肉在衬衫上绷出漂亮的线条,紧束在腰间的枪袋在夕阳下光影流动。
四周都安静了。老鼠躲回洞穴。
“谢枝雀就住在这?”
郁和光不准备在老鼠身上浪费时间,只想尽快找到失踪的新生。
“小谢他家条件不好,妈妈是偷渡客,本来他爸是华夏公民可以住在首都城区,结果人死了,他妈身份不明,只能带着一家人住在99区。”
李旬带着郁和光熟稔的穿过楼缝小巷,七拐八拐,走向贫民窟深处。
“我家早年欠了债,在这住过几年,就是那时候认识小谢的。我早就知道他会出人头地,听他说考上溯游大学的时候我不知道多高兴。”
“谁料……”
李旬指了指眼前锈死的大门:“这就是谢枝雀家,我刚才看过了,没有人在。”
郁和光站定脚步,缓缓推开大门。
斜阳照进门缝,惊起一室尘埃。
“咕噜噜……”
头颅从脖颈上摇晃摔落下来,一路滚到郁和光脚边。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