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松了口气。
江璃却神情暗然,似是藏着许多隐晦心思,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问:&1dquo;阿娆,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吗?”
宁娆想起了先帝的病榻前,江璃亲手喂他喝药时沈易之大喊的那句&1dquo;会有报应的”&he11ip;&he11ip;
她心里辗转几许,反握住江璃的手,道:&1dquo;若真有,这世上的大奸大恶也够上天忙活的了,那些分不清边界模模糊糊的东西,连当局者都理不清楚,天又没经历过,凭什么代人来下结论。”
江璃目光微恍怔怔地看她,许久,才勉强勾起唇角,将宁娆揽入怀中,喟叹道:&1dquo;阿娆,你真好,或许是上天见我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才用你补偿我。”
宁娆蜷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身体不由得颤抖,江璃低头看她,&1dquo;你怎么了?”
她将头深埋进江璃的怀里,轻轻地摇了摇。
若这是一场局,那么入局越深她便越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事到如今,她甚至连向江漓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更何谈其他?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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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场风波会随着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而结束,但岂料仅仅只是一个序曲。
登基前几日江璃都宿在了宣室殿,其间确实出了些插曲,无外乎是以胥仲为的滟妃党羽在使绊子,但都被江璃一一化解。
宁娆则因要安胎,留在了东宫。
闲来无事,宁娆便去御苑走了走,恰碰上沈易之。
他是影山徐道人的高徒,论起来还是江漓的师弟,虽通武艺,但更精儒学,江璃平常话里话外从不遮掩对他的赏识。五年后陈宣若拜相时,宁娆就曾想过,若没有后来的变故,如果沈易之一直跟在江璃的身边,或许那刚弱冠便拜相的人就是他。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沈易之本在桐树下对着翩然坠落的树叶呆,冷不丁见宁娆走近,忙端袖揖礼。
他容颜清俊,稍显瘦削,一身雪白的阔袖襦衫,孑然而立,颇有些遗世佳公子的风韵。
&1dquo;前朝事忙,沈大人不去宣室殿,为何独自流连在此?”
沈易之神情寥落:&1dquo;臣有些事想不通。”
&1dquo;什么事?”
沈易之凝着宁娆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她身边的小静,宁娆会意,冲小静道:&1dquo;你先下去吧。”
御苑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易之压低了声音:&1dquo;天地君亲师,臣自小学的便是忠孝节义,可是如今,却不知这四个字在所效忠之人的心里是何位置。”
宁娆知道他说的是江璃弑父一事,&1dquo;你跟在他身边许久,岂不知他的难处和痛处?”
沈易之摇了摇头:&1dquo;这世上人人都有难处,也有痛处,可未见得人人都要去杀父弑君。”他垂眸正视宁娆,射出堪称咄咄逼人的视线:&1dquo;难道说太子妃也认为他做的对吗?今日有了难处可以弑父,那么明日有了难处是不是就可以杀妻灭子了?”
宁娆一噎,不知该如何回他。
好在沈易之也不强求她回答,拖曳着阔袖后退了几步,洁如霜雪的裾角被踩住,碾入碎叶泥屑。
他便步步后退,踉跄着转身走了。
这是宁娆最后一次见他,再听到沈易之的名字是在三日后江璃的书房。
登基大典已临近,江璃曾说若无要事他不会再回东宫,只等登基后他和宁娆入主宣室和昭阳两殿,但三日后他却破天荒地回来了。
原因无二,沈易之失踪了,若仅仅是他失踪还好说,但他和一些东西一起消失了。
当日江璃喂给先帝喝的并不是绝对的毒药,而是由几味烈性草药组成的药汤,这些初看平平无奇,但却与先帝惯常饮用的药相克,服之必死。
江璃临时得知先帝召楚王回长安,慌忙之下曾给崔阮浩一副东宫令牌,让他去太医院取药。依照惯例令牌存放在太医院,连同取药的簿子一起存放,为的就是日后好查验。
先帝死后,江璃第一时间便命沈易之去将这些东西销毁,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他并没有销毁,而是偷偷地留下了东宫令和药方,甚至借着奉帝诏令的由头,翻看了先帝脉案,偷偷地把先帝生前使用的药方也一同带走了。
东宫令,两张相克的药方,再加上沈易之这个人,是一条完整的证据,足以证明江璃曾经杀君弑父。
因此甫一现沈易之失踪,江璃便火召见阮思思,将事情原委说给了她听,阮思思当下保证,就算寻遍千山万水也定会尽早把沈易之给找回来。
谁料,这一声尽早便是五年。
沈易之从此便似从人间蒸,直到五年以后也杳无音讯&he11ip;&he11ip;
因沈易之的事江璃将太医院上下彻查了一番,换掉了不牢靠的人,却阴差阳错查出了一张陈年古方。
此方记载了云梁一种特殊的蛊毒——情蛊。
太医院的人来报时宁娆就在江璃的身边,乍一听&1squo;情蛊’,心里咯噔一下,因那日说起先帝死因时孟淮竹曾无意中提起。
&1dquo;云梁情蛊有摄心之用,施蛊人只要以鲜血喂养,种于受蛊人的身上,那么受蛊人就会对施蛊人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宛若用情至深,故而叫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