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这是要翻旧账的节奏。
没有过多犹豫,时望轩立刻拍拍手,端起盆就灰溜溜的听命摘菜去。
待时望轩稍带心虚的身影走远后,萧玉书这才低笑两声,甩了甩手撑在案板上道:“行了,趁着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等时望轩回来了,你就没这个好机会了。”
知道身旁人是故意把那个臭脸家伙支开,薛肆也不磨蹭,端正神色后,他直截了当道:“你不能什么事都听他的。”
这话萧玉书自从跟时望轩扯上暧昧不清的关系后就已经从许多人的嘴里听过了,一遍接着一遍的,不是烦,只觉得好笑。
他露齿笑道:“你们怎么都觉得是我听他的?他方才就听的我的。”
薛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指这个。”
萧玉书同样道:“我也不是只指这个。”
“但是,你就这么、这么。。。。。。这么接受他了?”薛肆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他抱臂站在萧玉书身边,看着对方动作熟练的捞着饺子,再下另一份饺子,眉梢从皱到松再到皱,继而低声道:“他以前那么对你,你曾经也是亲眼见过的,跟不共戴天仇人那样的膈应。。。。。。”
“这只是你们所看见的。”
眼前这个明俊的青年转过了头,双眼炯炯。
萧玉书认真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你们看见的,你们心里认为理所应当的。”
“时望轩那时对我的确是夹枪带棒,恶意有加,这一点没错,而你们为我考虑也没错,”他睫毛动了动,语气停顿的那一瞬,胸膛大幅度起伏了下,眼神晃过几丝坚定之色。
只听萧玉书接着道:“但你们都是站在我的角度,是为我所考虑,这一点倒是有些局限了。”
“立场不同,看到的事情也不一样,从正面和侧面两个方向看到的杨桃也永远不一样。”
“在你们的视角,我暗地里为时望轩考虑了很多事情,关照有加,而时望轩却像个爪牙锋利的狼一样,不领好心反而还恶语相向,就像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到这儿,萧玉书眸底流转几分低眉哀伤之色,又一字一顿的开始解释他的所感所想:
“可若是换成时望轩的视角,那就又是另一副场景了。”
“一个原本真心纯率的少年,刚来到折云峰上什么都没有做就遭到了其他弟子冠以“为大师兄出气”的名义的欺负,不受师尊待见也不受其他弟子待见,唯一从这个师兄身上感受了星点善意,却反手被其落井下石、迫害有加。”
再次将自己过去违心的所作所为像撕开遮羞布一样展示在旁人面前绝对是有些丢脸羞愧,可比起时望轩这些年一直遭受的非议和偏见,萧玉书觉得自己这点上不得台面也算不了什么。
他知道时望轩从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可萧玉书本人在意,
萧玉书不想让时望轩这一辈子在旁人眼里的印象都是什么性情孤僻、不近人情、小肚鸡肠的烂名声,
那明明是一个幼时眼睛亮亮的、会给路过的小猫喂自己舍不得吃的窝头的纯真人,会坐在台阶上乖乖等娘回家的孩子,若非往后遭遇了诸多苦痛,怎么会被磨练出一身尖刺獠牙,见人就提起高高的警惕,抗拒外人的靠近呢。
时望轩如今有萧玉书了,
可萧玉书不希望时望轩的往后余生只有自己这一个人,
朋友,家人,能多一个,大家凑在一起其乐融融和和气气的多好,
因为萧玉书也独自熬过孑然一身的许多年,所以知道这种无声的孤独有多么寡淡,
他不想让时望轩也这样,所以有些话也必须要找机会说,给时望轩澄清一下那些不公。
所以萧玉书正色道:“薛肆,你扪心自问,若换做是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在这一路上遭受了那么多无故恶意,你难道还会像现在这样坦荡潇洒,笑得出来吗?”
薛肆被萧玉书问的有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回以什么。
而萧玉书却先自陈道:“反正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想活着,就想上山拜师学个本事然后等学有所成之后找仇人报仇,给娘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这有什么错?”
“可事实却是,我确实活着,却活着不如死了,每天在峰上被无数人针对羞辱,遭受排挤,手脚冻得生疮,干那么多苦累活,到最后什么本事都没学到,每次遇到的星点善意其实都是更大的恶意,甚至为此曾三番两次丢了命。”
“我恨,我怨,所以我不再相信任何人,”萧玉书的话到最后越来越沉,似乎有种身临其境的感受,眼神也凌厉了些,神情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