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蹦蹦跳跳来叙旧。
夜杀也十分开心——他一直在找她。
果真是鬼姑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知道跑去哪里行恶。半年不见,缇婴照顾自己的手段更熟练了些,她却不穿少年的靴子,目光躲闪。
夜杀猜,她应该怕他冻“死”了。
以她的常识看,她总觉得凡人随时会死。
夜杀并不纠她。
半年时间已,他在夜杀的身体中活,习惯了夜杀的一言一行,习惯了夜杀的存环境……他渐渐的,也没有人说话,也变得沉默寡言。
与缇婴重逢,他有满腔话想说,可竟不知如何开口。
索缇婴对他充满好奇。
鬼姑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拉着他问东问西,说话越来越不磕绊,渐渐流畅起来。
他背着她,带她在山间转悠。他问她能不能出山,她因畏惧鬼姑而不敢。最后,夜杀便带着她,站在山下农庄前,两个半大孩子在一汪冰水前看风景。
日光渐渐昏沉。
河上凝冰。
半人高的干枯禾草在风中飘摇。
夜杀静立河边。
他想着该如何与她沟通。
只到夜杀腰间那般矮的小女孩指着夜杀的手说:“哥哥,你手上的伤,是一直不用处理吗?”
夜杀漫不经心低头。
他看到手腕上的一圈伤痕——是先前对手死前咒到他身上的。
他并不在乎这伤,怕吓到缇婴,便低头拿手擦拭,想随意处理。
缇婴在一旁看半天。
她小大人般地叹口气,依偎了来。
一截发带递来。
夜杀眸子骤地一颤。
他眼睁睁看着粉色的发带被小缇婴握在手中,她分外不熟练地拿发带当绷带用,给他包扎伤口。
她甚至不知道伤口要清洗,要处理。
是少年低头看她,他一言不发,并不提醒。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漂浮在自己手腕间的发带,看发带一圈圈缠绕少年枯瘦腕间——
而一片沉静中,他听到幼女稚嫩的问题:“小哥哥,你叫什么?”
夜杀冷漠:“我没有字。”
“夜杀”只是代号。
他此时早已明这不是字,沈二也不是他的字,他失去记忆……他没有字。
缇婴睫毛如蝶翼轻颤。
她仰起脸,迟疑小声:
“那……我给你取个字好不好……
“冬日大雪,江河干枯,禾草明年却会再绿……
“你叫……江……雪……禾……好不好?”
夜杀蓦地抬起眼。
心传来极大的震动。
来自魂的战栗,让他血液僵硬又沸腾,沸腾又枯凝。
飞雪漫江,天地净,万物凋零。
少年抬起脸,一目不眨,眸子静黑——
江、雪、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