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宇文士及的窥探视线,李善笑道:“已然有人认出,当日正是这股盗匪劫掠长乐坡。”
“便是那日?”
“记得长安令上报,死三百余人,伤以千计,房屋被毁百多间,血流成河。”李善轻描淡写道:“如此惨状,只怕亡者阴间忿忿,原尔等人千刀万剐呢。”
宇文士及轻叹一声,沉默许久后道:“听闻你攻读经书,欲明年科举入仕?”
“只是一试,国公官居中书侍郎,可否容晚辈投卷?”
“明经科,无需投卷。”
这话说的也在理,李善低头笑道:“即使中第,吏部选官也是难事。”
“先过长安县衙那一关吧。”宇文士及突然展颜一笑,“若能中第,有秦王赏识,陇西李氏丹阳房斡旋,吏部选官理应不难。”
“若是在京出仕,便增你一栋宅子。”
“不敢当国公厚赠。”
李善微微蹙眉……先过长安县衙那一关,他觉得宇文士及这句话似乎特有所指。
“当得起。”宇文士及轻声道:“那宅子本是你家的,落入你手……总比落入他人之手好。”
一直侧身的李善缓缓转身,眯着眼直面宇文士及。
山丘上两人都没开口,沉默许久后,宇文士及转身离去。
一直以来的疑团得到了解答,一直以来的揣测也得到了印证,李善久久站在山丘上,盯着渐渐模糊的背影。
为什么宇文士及会将前妻南阳公主送到东山寺修行,为什么宇文士及在长乐坡会为自己说情……李善一直有所猜测。
现在可以确定了,虽然不知道宇文士及是怎么想的,但他很早就现了自己的身份,应该是东山寺那次见面……而同样抛妻弃子的举动成为他做这一切的理由。
李善暗想,按照心理学来解释,宇文士及是在代入,将自己和南阳公主,代入了李德武和朱氏。
宇文士及想将那栋宅子送给李善,自然是希望李善扬名,若能逼的李德武身败名裂……或许是宇文士及期盼看到的。
想了很久,李善突然想到,宇文士及特地提起要过长安令那一关。
虽然因为和秦王府子弟来往密切,这段时日李昭德来朱家沟次数不多,但毕竟关系匪浅,长安令李乾佑理应不会设碍。
不对,宇文士及说的是……长安县衙那一关。
李善记得李楷、王仁表提过,参加科考,需长安令推荐,但必须通过县衙考核,而负责考核的是县尉。
沉默良久后,李善一脚踢翻了胡凳,宇文士及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件事,特别是他提到自己和陇西李氏关系匪浅,而且之后又提起了那栋宅子。
只可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没得手长安令的李德武很可能出任长安县尉。
宇文士及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善的决定,毕竟盗匪为东山寺而来,不留后患是最重要的。
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还不怕贼惦记吗?
“喏,都在下面了。”
宇文士及往前走了几步,往坡下看了眼,眼角动了动,下面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百多人正在忙碌,两人搬着一具尸体往坑里丢。
尸体在坑里横七竖八的叠放,紫黑色的血迹随处可见,侧头看见李善淡然神色,饶是宇文士及久历战阵,也不禁心惊。
“九十二人。”李善努努嘴,“虽是盗匪,但也要入土为安。”
宇文士及有点不想说话,入土为安……记得之前郭朴也说过无一逃脱,但却是或死或降。
最早,宇文士及是从杜如晦的描绘中,以及自己去东山寺求经相遇来判断李善这个人,有心计手段,胸有韬略,后来6续听闻李善精于医术,好急义公,以义为先。
今日所见,没想到如此手辣。
古往今来,杀俘从来是个很容易引得他人忌惮的事件,宇文士及眯着眼打量面前的少年郎,不见一丝拘束,亦不见一丝嗜血,似乎对此有着无所谓的态度。
似乎察觉到宇文士及的窥探视线,李善笑道:“已然有人认出,当日正是这股盗匪劫掠长乐坡。”
“便是那日?”
“记得长安令上报,死三百余人,伤以千计,房屋被毁百多间,血流成河。”李善轻描淡写道:“如此惨状,只怕亡者阴间忿忿,原尔等人千刀万剐呢。”
宇文士及轻叹一声,沉默许久后道:“听闻你攻读经书,欲明年科举入仕?”
“只是一试,国公官居中书侍郎,可否容晚辈投卷?”
“明经科,无需投卷。”
这话说的也在理,李善低头笑道:“即使中第,吏部选官也是难事。”
“先过长安县衙那一关吧。”宇文士及突然展颜一笑,“若能中第,有秦王赏识,陇西李氏丹阳房斡旋,吏部选官理应不难。”
“若是在京出仕,便增你一栋宅子。”
“不敢当国公厚赠。”
李善微微蹙眉……先过长安县衙那一关,他觉得宇文士及这句话似乎特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