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那张眼泪鼻涕泥土混在一起的花猫脸,再看看他们的身上,高二果就忍不住问:“你们既然是战败的,怎么身上只有尘土,没有血渍?”
这就给溃兵问住了,再三追问时,他们终于讲了实话:“不曾打,一触即溃,只留下了郭提刑和前军,自杜帅以下,见金军势大,都逃了!”
这话就很不成体统,可效果也是更加真实,也更加惊人的:
要说见了三五千的金兵就不战自溃,听着岂不笑话?
十万金兵,就该有这样的威势!
趁着大塔不也还没开始新一天的攻势,帅帐里就开了个紧急会议。
如果完颜宗望真的领东路军,绕开了真定和邯郸这一路南下,怎么办?
大家谁也没开全视野地图,河北又被割据成一块块的,许多地方连基础行政系统都被摧毁了,没人报信没人查觉虽然听着有点稀奇,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们必须针对这种可能性做出反应。
高大果赵俨的反应是最快的:“宗帅当领灵应军南归滏阳,护帝姬先行!”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好几个人热烈响应了:
“我来殿后!”
“我来!”
“邯郸城当初是我打下的,要殿后也该我来!”
“宗帅,当速行啊!”
岁数都不大,都是朝真帝姬提拔上来的,优点是他们看着都不怕死,缺点当然也很明显,他们来河北这几个月,还没建立起真正的归属感。
所以他们这群年轻人留下战斗到死无所谓,最要紧的是宗翁护着帝姬赶紧跑,帝姬千万不能有事。
“官家派我来河北,”宗泽说,“除非马革裹尸,否则收复河北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大帐里短暂地静了一瞬,只有宗泽苍老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既然你们都想留下,咱们就一起留下,先破大塔不也,后阻金兵南下。
“滏阳无兵,帝姬而今处境艰险,岳飞为指挥使,王继业副之,领一营灵应军,即刻回磁州,护帝姬南下。”
一直沉默没说话的岳飞与王继业一前一后,抱拳领命,离大帐而去。
片刻之后,行走在往南的路上,岳飞试探性就同王继业讲话了。
“王兄。”他说,“我有个主意。”
王继业愣了一下,“你有何主意?为何刚刚不在帅帐中讲出来?”
“诸将护主心切,心情激荡,”岳飞说,“不当讲。”
……这什么话!
一想到帝姬可能遇险,现在王继业的心情也很激荡啊!
再一想到帝姬待岳飞那样亲厚,花蝴蝶看岳飞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看白眼狼的审视。
“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相州人,因此熟知相州地势,”岳飞说,“相州原本地势低洼,今岁又有数条河道决堤,河水泛滥,若是绕开太行山脚下这一路,恐怕十万大军是走不开的。”
花蝴蝶愣了一会儿,“你以为其中有诈?”
“若能让我领本乡本土的十几个兄弟去,寻到金军……”
“不成,你我既领了宗帅的令,须按令而行。”花蝴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土道两边草长莺飞,枝繁叶茂,只有这条路上的人板着脸,走着路,冷若冰霜。
但若是往远了想一想,从杜充的大名府军溃败开始,整个河北都在金军南下的阴影中噤若寒蝉,冷若冰霜。
走了一会儿,花蝴蝶又开口了。
“不过,若是你骑马先回滏阳城下,向帝姬报之此事,她有令给你,我是置喙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