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咱们的义军……”她的嘴唇颤抖着,整个人也在颤抖着,“咱们的义军,会为河北百姓报仇吗?”
“有朝真帝姬领着,你们有什么不信的?”王穿云笃定地说道,“她可是天上下来的人,是杀不死的仙童,你只要信她就好了。”
义军被集结起来了。
挤挤挨挨的,为的小军官按照一些非常粗糙的方法给他们编了队,领着他们就出城了。
这些名为义军,实为流民的男子就有些慌,互相小声问:“朝廷要咱们去哪里呀?”
“咱们还没得了铠甲和兵刃,怎么胜得了金人?”
“我,我这条命,我这条命是我阿母和我阿姊舍命保我,才留下来的,”有人说话就带了哭腔,“我可不能扔在这里!”
赵简子回头轻蔑地瞥他一眼,“你连自家的女眷都护不住,竟还要她们搭上[xing]命救你!你这样的畜生——”
后面没有了,因为那人已经忍不住撒丫子跑出了队,一溜烟地奔回城去了。
最前面的小军官听了这段争吵,却没什么表示,只是低声同身侧的人讲了几句话。
有人将那个逃兵的名字记了下来。
而后接一连三,又有人因为恐惧而逃走。
直至他们最后到达了目的地,剩下这些虽然恐惧,但硬撑住的人就睁大了眼睛。
“元帅!咱们这不是绕城走了一圈?究竟要去哪啊?”
“什么元帅,连个都头还没混上呢!”小军官就笑,“我从家中带了不少蒿菜种子,带你们来种菜啊。”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从眼前的破茅[cao]棚里往外扛出农具,这群义军就懵了。
“种菜?!”
蒿菜很好!小军官说。
这东西是很耐寒的,也不在乎光照,只要土地湿润就好。现在磁州还不是特别暖和,但附近有好几条河流,种它就很合适。
除此之外,它最大的优点是大概三四十天就能采摘了吃,味道清香,[kou]感软嫩,哦对了,采摘时不要连根拔起,它能一茬接一茬长出许多茬呢!
周围一群人就呆呆地听。
蒿菜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们都吃过,只是流离失所了一个冬天,竟然想不起种地了!
哦一想到种地,赵简子就问了:“既然咱们能种菜,不如多复耕几亩地,种些粟麦?”
“时机未至,”小军官说,“咱们现在种粮,恐怕金寇过来毁田,心血可就轻掷了,还是要等朝廷送了粮过来,将诸位[netg][shu],解了真定与河间之围,咱们才有田种!”
他说这些话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过他们附近。
车帘是放下的,但车中的少女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这人倒是很好,”朝真帝姬笑道,“虽然未必会打仗,但讲话很有条理,又是个种田的[shu]手,过后你们去打听一下他的名姓,记下来告诉李素,或许可以给他当个助力。”
就在茼蒿种子被种下,树皮粥里多加了一份鱼[rou],并因此多了几个被鱼刺扎到的倒霉蛋的第一天,军中的庸医用帝姬提供的水晶镜照着那几个倒霉蛋的喉咙,笨手笨脚用镊子给他们将鱼刺夹出来时,有士兵跑进了大帐。
“转运使到了!”他特别激动,甚至带着哭音这样嚷到。
正在听李素报库存的帝姬和宗泽都吓了一跳。
“来就来,来得还晚了许多呢!”帝姬说,“也不必见他如婴儿见父母吧?”
士兵使劲摇头,晶莹的泪水飘散在风中,他强忍住惊恐的泪意,大声道:
“帝姬!总管!快去看看吧!转运使要死啦!”
帝姬不说刻薄话了。
帝姬跳了起来。
“医官呢!快派医官过去!”
宗泽老爷子虽比她年纪长了许多,腿脚竟然与她一样敏捷,两个人慌慌张张就冲出去了!
马车是已经进了城门的,就停在城门处,一大群人围上去,每一个都目瞪[kou]呆,每一个都惊慌失措,直到这俩管事的带着医官跑过来,正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惨白着一张脸站在车下。
帝姬就觉得他看起来很眼[shu]。
少年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行了个规格的大礼:
“求帝姬救救叔父!”
“你叔父?”赵鹿鸣一下子反应过来,但陷入了更大的迷茫,“怎么会是你叔父?”
“叔父身体羸弱,原不堪重任,[yu]告病休养,朝廷却下了公文,令他务必自兴元府赴磁州任上……”
虞允文哭了。
电光石火之间,赵鹿鸣什么都明白了。
她原以为她那官家哥哥最无耻也不过是送个梁师成一般与她不对付的转运使过来,橛子一般钉在磁州,一边监视一边拆台一边卡她脖子,大敌当前专心搞内讧。
就没想到官家哥哥竟然送了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