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种难以看穿的领地中,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
青年头相较于峰上其他规规矩矩束的弟子来说很短,耳后的丝随意垂落在肩前背后,额前细碎的丝之下隐着一双幽遂的眼眸。
剑眉高鼻,轮廓立体,本该是一副冷峻不拘言笑的样貌,却因为周身浓绿的树木和不可忽视的勃勃生机之景多了几分世外野性。
对方静静站在林中,同在边缘处,与外面耀眼阳光之下的桑禹彼此相对而立,四目相对,视线在绿野和森林的边缘交界处陡然交织在一起。
一人身处低处阴影中,一人站在高处阳光下,对比异常鲜明。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让桑禹愣了下,即刻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出声道:“沐师侄?你怎么在这儿?”
不远处的男人身形玉立,所穿之衣是记忆中数年来一直未变过的鲜红飒爽,眉目如画,面庞无暇,在骄阳之下熠熠生辉,散灿烂光亮。
沐辰站在树荫下,双眸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酝着旁人难以看透的神色,他抿着唇,面上并没有过多情绪,就连面对桑禹的疑问,他也只是沉默半晌后,才堪堪道:“走错了。”
“走错了?”桑禹奇怪道:“你原来是要去哪儿的?”
眼前青年全身隐在暗处,神色不明,面对桑禹的问题,他又是沉默了下,才缓缓道:“玉兰峰。”
桑禹听此,更奇怪了:“玉兰峰?沐师侄,你宗门里待了也有些年月了吧,怎么还能走错呢?”
“我这流光峰跟玉兰峰不仅相距甚远,就连峰形都没有几处相似的,我记得你师尊的玉兰峰上不是养着许多鸟吗?整天绕着山头飞来飞去的,那么大,你若是抬头就能瞧见,怎么还能走错呢?还走到了半山腰上。”
桑禹的一席话又让这个木讷青年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在此刻恰巧从两人之间掠过、掀起彼此衣袍丝的风中显得有些格外诡异。
“沐师侄,沐师侄?”见对方不语,桑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青年似乎动了动唇,有说话的趋势,可不知为何,被风一吹,丝耸动之后,他还没张开的唇闭的更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动声色的攥紧,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的事情在极力按捺着不敢说出口。
沐辰不爱说话,这一点桑禹是知道的,因此在这方面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
桑禹上前几步,露齿笑道:“既然来了,不如到师叔峰上坐坐?”
但这话一出,沐辰在沉默后,不仅没有答应,反倒还利索的摇了摇头,眼中的抗拒之色浓的快比脚下的阴影还重了。
见他这个样子,桑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没怎么回暖的臭名声,顿时心觉尴尬,无地自容。
“那。。。。。。那你来这儿是有什么别的事吗?”尴尬之中,桑禹再次碾着袖口道。
而青年的回答依旧是“走错了。”
桑禹笑了,笑的有些无可奈何。
他是怂,不是傻,什么话是真的,什么话是假的、临时编撰出来企图骗人的,这个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对自己撒这个漏洞百出的慌,但看在对方一直以来都很怪很老实很听话、从来没有对桑禹表现出什么嫌弃之类的态度的份儿上,桑禹就勉为其难的装一次傻,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样子坦然一笑道:“走错了就走错了,无妨。”
青年攥紧的拳悄无声息的松开了,像是放心了。
可随后又听前方的男人忽然开口道:“你师尊好些了么?二长老的药都好好吃了没有?”
沐辰如实道:“吃了,只是还没好。”
“啊,这个啊,唉。。。。。。”桑禹闻言不由得摇摇头,道:“你师尊是心里难受,吃再多的药也好不了,要想消解了去,也得用上些时日,让她自己好好静一静吧。”
“嗯。”沐辰低低应了声。
若是换做旁人,在热切聊天时受到对方草率应声后,便如一腔热血被泼了盆冷水,早不愿意跟这种无趣的人继续说话了。
可桑禹不是旁人,好歹是在学府里做了一年半载的同桌,对于沐辰特殊的性格,他还是有些了解。
沐辰其实不是不爱说话,是不知道怎么说话,不会像胡先一样花言巧语,不会像萧玉书一样外向开朗,不会像沈修竹一样彬彬有礼,
与人相处这方面,沐辰好像天生缺根筋,组织不出什么旁人爱听的言语,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这种性格,桑禹暂且认为是因为这孩子一直都在玉兰峰跟着一群柳如兰养的灵兽相处,跟人接触的少,所以不怎么爱说话。
不过没关系,既然沐辰话少,那桑禹贫点就好了。
因此这个长辈再次靠近了几步,朝着沐辰询问道:“萧师侄醒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