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刘宏是汉灵帝,也知大厦将倾,汉朝日后将陷入战乱,著名的黄巾起义就是在刘宏统治期间生的。
不过刘俭现在还不清楚黄巾起义会在什么时候生,他也不晓得现在是刘宏执掌大汉的哪一个阶段。
他只有五岁,连自己坐牛车跪不跪都没法做主,关于皇帝和造反的话题,他没法问。
他怕一张嘴,刘周直接吊死他这五岁萌娃。
“你从父的命运坎坷,虽属汉室宗门,一生未尝得志,不足四旬就撒手人寰,留下遗霜妇孺,怕是活下去都难,今日是他四七,为父领你去祭拜一下。”
刘俭的注意力被刘周的碎碎念拉回了现实。
“父亲今日带孩儿去祭奠,想来也有周济从母和那孤儿之意吧?”
祭奠兄弟?顺便去看寡妇?
刘周倒是没想到自家五岁的儿子,竟会想到这么一层。
他捋着须子,一脸肃然地看向刘俭,语气中有威胁之意:“适才这话,可是你母亲教你故意说与我听的!是也不是!?”
刘俭明显能够感觉到刘周在说这话的时候,周身上下的气势与适才判若两人,拳头的指关节握的还嘎嘣响。
生死攸关之时,刘俭急忙装萌:“阿父,我今日一早随你出来,都没跟阿母说上三句话,再说阿母又不曾与我饴糖吃,我为何要学她的话?”
面对幼子的稚萌之语,刘周先是一愣,后暗道自己多心了。
自家妇人平日里很小气,他前几日也与妻子说了接济亡弟妻儿的事,谁想那不贤妻竟大雷霆,好一番吵闹……还他乃公的动手!
适才刘俭话一出,刘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话是他母亲教他的,让孩子从旁阻挠自己接济兄妻……但细细想来,那妇人再是不通情理,也应该不会教自己孩子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毕竟这孩子才五岁。
刘周伸手摸了摸刘俭的头,语气难得的软了下来:“为父适才不应打你,也不应凶你,你猜的不错,你丛父去后,留下一妻一子,家中却无半分余财,咱们终归是同宗,该帮还是要帮一下的。”
刘俭在心中给刘周点赞。
虽然这个便宜爹有些古板虚荣,做事与自己不太合拍——但在富有同情心这件事情上,刘俭觉得他爹挺随儿子的。
“父亲德行高尚,孩儿当勤勉学之。”
刘周听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适才因他乘坐不跽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他伸手将刘俭搂在怀里,哈哈大笑道:“吾儿小小年纪,已有仁者之心,为父心中甚慰。”
汉朝的爹,咋翻脸跟翻书似的呢?
刘俭被刘周这么一拉扯,跪的都要凹进去的膝盖疼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仁者义之本也,这是前几日临舍中的许老先生教给我的,我虽然年幼,却也应当以先贤为师,勤勉学之……嘶!”
说到最后,刘俭实在是挺不了,他重新用屁股坐在牛车上,揉着膝盖道:“阿父,要不我下车走几步吧?”
刘周笑呵呵地道:“跪了这么半天,该歇也得歇着,许老先生除了教你适才那一句,还说了什么?”
刘俭一边用小手搓揉着膝盖,一边回答:“也没教太多,就是还夸了我一句行事不同常人,久后非凡物。”
刘周闻言大喜:“哦?我儿做了什么大事?竟让老先生这般盛赞?”
“不知,或是我打了他的砚台?或是我不小心折了他的藤拐?再不……就是我将老先生家的狗撵井里那事儿?”
刘周的表情瞬间僵了。
这孩子还得多揍。
…………
午时,父子两个人来到了楼桑村。
刘周要看望的人住在楼桑村的东边,是一座破旧的屋舍,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高五丈余,遥望如车盖。
刘周父子抵达的时候,看见一大群孩子们正聚集在大桑树下面玩耍,呼来喊去,甚是热闹。
不知为何,看到这幅场景,刘俭的心头竟开始加跳动,一个莫名的念头出现在其脑海中。
他虽非历史专业人士,也非小白,一些耳熟能详的典故他自然知晓,眼前的一幕,让他联想到一件事。
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於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自己姓刘,还是汉室宗亲……虽然放眼大汉天下,记录在宗正署内的汉室宗亲档以十万记,且血脉偏远,上不得台面的占大多数,但终归也是宗亲。
汉末的汉室宗亲,哪个最有名?
“阿备!”
刘周的这一声高呼‘阿备’,将刘俭心中的疑惑和迷茫尽皆喊出去了!
前途有亮了!
当然,若可能的话,他潜意识里更希望父亲能喊一声‘阿操’,在这个年代,当曹操的亲戚应该能比给刘备当同宗更舒坦一些。
随着呼喊声,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向着刘周奔了过来。
他的身材消瘦,在同龄的孩子中也不算高,脸色微微黄,有菜色。
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个年代家道中落的汉室宗亲,别说吃不饱饭,饿死也不算稀奇事。
大环境就是如此。
不过若仔细瞧,就会现这孩子的耳朵着实不小,妥妥的一对大扇风耳,特别是耳垂又大又厚,真的快要垂肩了。
耳朵大的孩子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