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像在看勇士般的敬佩。
“哦哦,你说地下隧道啊。”
祈行夜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嗐,这有什么的,污染现场哪个不比这恶心。别说是虫子了,人体融化成的人头虫不也见过。”
他反问:“菲利普斯你不是吗?难道说,你很少去污染现场?”
那语气,简直像是在嘲笑“你连这都没见过?没见识。”
菲利普斯很想说自己确实没见过那么多,毕竟身为污染事务特工局的高级官员,他不必每天跑外勤,更多是在办公室,在安全的后方进行指挥,做决定。
但祈行夜的语气,忽然让他有种输了的感觉。
“…………”
菲利普斯憋气,艰难挤出音节:“见过。常去。”
祈行夜摊手:“那不就是了。”
他们已经跟着如地下暗河般涌动的黑线走了很久,完全顺着“水流”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将要前往各地,甚至拐过几道弯,连身后走过的路也看不到了。
这片幽深黑暗中,只有他们随身的冷白手电筒,勉强照亮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他们跳下来的墙壁豁口早就看不见了,也将所有特工抛在身后,听不到地铁站台的声音。
唯一仅剩的,只有他们身边的彼此双方。
可能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祈行夜能够依靠,菲利普斯看他也更顺眼了些。
他稳固得屹然不动,与菲利普斯被污染物冲击得左摇右晃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进调查局?”
菲利普斯问:“你的家人朋友,不会担心你吗?这可是份足够危险的工作。”
祈行夜:“哦,不用担心。”
“我父母双亡。”
菲利普斯:“…………”
他张了张嘴,愧疚:“抱歉。”
“你离开的时候,可以在华府买一些伴手礼,回去送给陪你长大的叔叔阿姨。”
菲利普斯试图弥补:“我知道一些很棒的店,”
祈行夜神情怪异:“我在街头流浪长大的,父母死亡之后,没有人照看我。”
菲利普斯:“…………”
他看起来快自闭了。
再次弥补失败的菲利普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路途上都一言不,完全违背了特工搜集情报的职业守则。
祈行夜都反过来担心他会不会出问题。
地底格外安静。
当两人不再说话,他们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混杂在污染物前行中窸窸窣窣的杂音里。
让人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在地底这片黑暗世界,人类不是主宰。
污染物才是。
地铁隧道很深,不见尽头,时而狭窄时而宽阔,地形各不一致,有被污染物淹没了地面,时常会踢到凸出的石块或因丢失的地砖而踉跄,难以行走。
还能看出修建风格和年代的明显断层,有些地段早已经放弃维护,年久失修就连墙壁砖石都风化成齑粉,让本想扶墙借力的菲利普斯手下一空,差点摔倒。
“小心。”
祈行夜迅用力一提,将菲利普斯原地放好。
“墙上有些标识。”
他的视力是远寻常人的敏锐,一眼就在昏暗和苔藓的干扰中,看清了墙壁上已经剥落破败的生锈金属条。
“菲利普斯,凑近点,我需要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祈行夜已经迅做出判断:“说不定能为我们指出当前所在的位置。”
菲利普斯被他拽在手里,略显厚重的银白色生化服,让他们不得不像连体婴一样一起行动。
顺流而下很容易。
但想要横渡江河,就要迎接整个水流横截面撞击的阻力。
在向墙壁靠拢,离开祈行夜所找到的污染物间隙路径后,菲利普斯瞬间觉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徒然升高。
他咬紧了牙关,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墙壁的标识牌上。
黄色三角形标识牌已经生锈,但国际通用规则依旧让两人可以轻易判断出,这是警示。
“小心,地下有……”
祈行夜半眯着眼睛,从已经生锈的牌子上艰难拼出残缺不全的字母单词。